錢與舟寫的時候已經分好了類,他指了指左手邊的這一堆,說:“湉哥,這是你們家的。”
“你為什麽要給陳嘉禾也寫一個?”錢與舟有點奇怪。
莊定湉聳肩,開了句玩笑:“嫁出去的哥就是潑出去的水。”
“其實我也不想請他。”莊定湉拿過他要的那疊請柬,開始一個一個檢查,“但不請又不行,很煩。”
“你倆關系真的很差啊。”錢與舟有點在意地說。
莊定湉不想多說陳嘉禾,就轉了話題:“崔勉喊我去試菜呢,我想著順便把賓客人數報給他,然後排好座位圖發給婚慶。我這裡需要邀請的人就這些,你看你那邊有沒有變動。”
錢與舟拿起桌子上的名單又看了一下:“我家就來幾個關系近的親戚,剩下的都是我朋友了,及時道別的那幾個你見過的,還有幾個也是圈裡的朋友。”
“不請高中同學什麽的嗎?”莊定湉看似無意地問了一句。
“我高中本來也沒幾個朋友,加上我又不在蘇州工作,關系就更淡了。關系最好的一個問過了,他工作性質特殊,也沒法請假過來參加婚禮,就遠程送了個祝福。”錢與舟說。
“我還以為你會請李思齊呢。”莊定湉淡淡地說。
錢與舟一僵:“我請他幹嘛……”
“我以為你們關系不錯。”莊定湉抬眼看了他一下,自然地拿起叉子,叉了塊西瓜吃。
錢與舟有點局促地說:“也就那樣,他和我不是一個班的,後來又出國了,上次要不是你說,我都不知道他現在在杭州工作。”
莊定湉點了點頭,他把手裡的請柬整了整,又問:“你什麽時候回蘇州?”
“這周末就回去,我爸非要喊我去把新房子布置一下。”錢與舟撇了下嘴,“我正好也回家拿點東西,然後把這些請柬都送了,周一我就回來了,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
“那我跟崔勉說,等你回來了一起去試菜。”莊定湉繼續吃西瓜,“你要重新做樂隊的事怎麽辦?跟不跟你爸媽說?”
說起這事,錢與舟就發愁:“不敢說,樂隊重組這件事還沒官宣呢,我還是先斬後奏吧。”
“現在最重要的事情還是婚禮。”錢與舟認真地說,“等婚禮結束,我們把新歌發了,再官宣重組的事,那個時候,反正生米煮成熟飯了,我爸媽不能接受也只能接受。”
說著說著錢與舟就跟莊定湉扮可憐:“我爸要是衝過來打我,湉哥你可得保護我。”
莊定湉撐著臉笑:“你爸要是知道這事我也有份,我隻好去負荊請罪了。”
錢與舟笑得有點可愛:“放心,我會跟所有人都通氣的,婚禮結束之前,一定瞞得滴水不漏。”
莊定湉喂了塊西瓜給他:“這周末你不在,我也回趟外婆家,去跟小姨說一下。”
說起這個錢與舟就有點緊張:“小姨知道沒問題嗎?”
“小姨早就知道我喜歡男人了,上次是沒合適的時機說,你別擔心。”莊定湉寬慰他。
錢與舟沉吟一陣:“哪怕到了今天,同性婚姻都合法好幾年了,這件事在很多人看來,還是不太正常的。”
“沒那麽容易接受才是正常的。”莊定湉表情很平靜,“小姨因為沒結婚,這幾年遭受了不知道多少冷言冷語。男女平等這事喊了更多年,一樣沒用。”
錢與舟覺得心裡不是滋味:“寧缺毋濫,那些人懂什麽。”
莊定湉看了他一眼,慢慢地說:“但多數人都想選擇一個正常的人生,普通的,和其他人沒有什麽不同的人生,才是最穩妥的。”
錢與舟沉默一陣,他看著面前的咖啡杯,放置時間太久,上面的奶泡有些變形了。
“那你呢?”錢與舟聲音放輕了。
莊定湉沒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他尷尬地笑了笑:“我只是走到哪算哪。”
錢與舟覺得心裡發堵,他看著莊定湉的臉,這樣落寞的神情永遠不會出現在李思齊的臉上。
李思齊一直是自信的,明朗的,好像全世界都會給他讓路。
學生時代這樣的人很耀眼,像日光。
那時候錢與舟更多的是仰慕,現在聽莊定湉說這句話,產生的情緒是莫名的心疼。
他們把請柬整理好,放在一邊。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還有隱隱的雷聲。
水果吃完之後,莊定湉起身,把盤子送到廚房的洗碗池。雨下得很稠密,窗玻璃上綴滿了水珠。
他抬起頭看著外面,思緒飄遠了,他沉浸在某種記憶裡太過投入,沒有注意到錢與舟走了過來。
錢與舟從背後抱住他,把下巴抵在莊定湉的肩膀上,他也透過窗子看雨。
“這雨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會停。”錢與舟說。
莊定湉回過神,說:“不知道呢。”
錢與舟笑了下,樂觀地說:“下周六不下雨就行了。”
他們的婚禮就在下周六,地點在崔勉的店裡,整個婚禮的布景都是莊定湉設計的。
“時間過得真快。”錢與舟說。
莊定湉低頭,看錢與舟環在他腰間的手,婚戒被遮住了大半,在因為下雨而變得昏暗的廚房裡,發出微弱的光亮。
“好期待啊。”錢與舟笑了笑,說完又覺得自己有點傻。
莊定湉轉過頭和他接吻,他咬著錢與舟的嘴唇,含混地說:“下周會很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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