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代價就是,那個護士找了他剛剛吵完架的前男友。昏迷時聽到的陳森的聲音在他的腦中久久不散,許星然都不敢去想象他當時狼狽躺在病床上的場景,隻覺得無地自容。
一個不愛他卻也不願意放過他的前任,——他在陳森這裡大抵就是這麽個印象。
糟糕又惡心。
但是他能怎麽辦呢?他也不想啊。
許星然抱住腦袋,怎麽也想不通事情為什麽會發展到今天這個地步。
“哎喲!”護士一推開門就看到許星然這副不讓人省心的樣子,快步走過來,“手放下,放下,血都回流了!”
許星然想起在走廊上被對方支配的那幾分鍾,條件反射般地立刻放下手。
護士想說什麽,看到他不太好看的臉色還是沒說。看了眼輸液袋,已經掛完了,讓許星然伸手拔針。
她的年紀大概三十四歲,手卻有著超出這個年紀的粗糙。他的手被她握著,感到磨人的同時又被對方溫暖的掌心燙到。
“好了。”半秒不到就結束了,她站在床頭又囑咐了好一會,讓他注意休息,不要再提前出院,最後歎了口氣,說:“不要老讓在乎你的人擔心。”
許星然整個人縮在被子裡,只露出一雙大而迷茫的眼。
“你朋友啊,那個高高的、帥帥的小夥子,你昨天暈倒他坐在門口陪了你一夜呢。”
本來躺在床上沒精打采的人,一聽到她這話眼睛卻突然亮了。護士心下滑過疑惑,拿上輸液袋準備出去,有一陣阻力自身後傳來,阻止了她繼續前進。扭頭一看,衣角被床上不聽話的病人抓住。
這下他的臉頰從被窩裡露出來,臉上暈著不明顯的紅,讓他的氣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怎麽了?”護士眼一瞪,勸道:“最好再住一晚出院。”
不怪對方這麽想他,許星然知道自己給她留下了多差的印象。
“我沒想這個。”他收回手,有些惴惴地看著對方,“他真的坐了一夜嗎?”
“差不多吧。”她狐疑地覷著許星然,想到什麽似的意味不明地道:“你那麽關注他幹什麽,身體是你自己的,不要因為任何人傷害你自己。”
許星然一愣,心口驟然一酸。
從來沒有人和他說過這些,鄭婉麗教他的是,可以通過任何手段達到目的,哪怕為此犧牲一切都在所不
他不覺得鄭婉麗說的有什麽不對,畢竟他的世界裡只有這個準則,可當他從一個陌生人嘴裡聽到完全相悖的論調時,莫名覺得眼熱。
“我、我不是因為……”他頓住,繼續把自己往被子裡埋了埋,“謝謝你。”
護士走後,許星然下了床,走到茶幾旁,灌了自己好幾杯白水。
對方的話給了許星然期待,中午的時候,他忐忑不安地坐在床上,門口一有腳步聲就扭頭去看是不是陳森,結果每次都失望。
到了下午一點的時候,他明白陳森不會來,想了一會還是去醫院的食堂對付了一口。
吃完回來沒多久,護士又來給他掛針,問他中午有沒有吃飯。許星然低聲說吃了,用余光去看對方的表情,她笑了一下,於是許星然也跟著笑了。
掛完這袋水後,他覺得自己差不多好了,護士姐姐也說沒什麽了,但是許星然猶豫著沒動。
陳森一天沒有出現,對他毫不關心的樣子,和對方所說的守了他一整夜完全對不上。
她看出了他的欲言又止,停下問他:“怎麽了?要出院還不高興?”
想問對方有沒有看到陳森,又覺得沒必要,搖了搖頭仍是什麽都沒問。
“好好休息吧。”
她走後,許星然看著窗外絢麗的晚霞,橙色染紅了整個病房和他的眼底。
他想起陳森後頸上那塊不明顯的燙傷。
“二十塊八毛,請問怎麽支付?”
許星然把某寶二維碼遞過去。
身後排隊買藥的人一遝,他穿著寬大的藍白病號服在其中並不突出,但是許星然就是覺得渾身燙得很,像是有什麽東西暴露在天光下。
藥房外,他看都不看手裡的燙傷膏一眼,胡亂塞進口袋。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來藥店,去在意一個陳森本人都不在意的傷口。
回到住院部,上了電梯,出來一直走到某個拐角處,看著幾步遠外王港的病房,許星然實在憋不住罵了自己一句。
他站在原地數了會過路人,數到第一百個的時候忍不住了,貼著牆行跡略有猥瑣地挪近。
病房門是緊閉的,許星然背靠著牆,不自覺地做著深呼吸,他的胸口噗噗跳,為接下來的見面感到既期待又害怕。
就在他做好心理準備打算敲門的時候,門被人從裡面推開,許星然和一個護士面面相覷。
越過對方的頭頂,許星然看到了空無一人的病房。
“人呢?”
護士看著他反應了幾秒才回答,“啊,你是說這裡的人嗎?辦出院走啦。”
“什麽、時候?”
面前的病人臉色突然變得很難看,尋常尺碼的病號服在他的身上也顯地很寬松,蒼白單薄的手腕無力地垂著,整個人像是一下子被抽去了脊骨,隨時就會倒下一樣。
“沒、沒多久,先生,您還好嗎?”
他似乎是在發呆,又似乎是在思考什麽,幾秒後,一句話都沒再說,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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