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垂下眼,“嗯”了一聲,兩隻手用力地搓了一會,道:“我還是租吧。”
許星然動了一下,剛要說話,旁邊的陳森就跟身後長眼了一樣,一下子握住了他的胳膊。
他眨了眨眼睛,話就咽了下去,余光盯著陳森骨節分明的手看。
女人進去了,陳森的手立刻就放開了。
許星然有些怔忪地抬頭,對上陳森幽深的眼,一下子醒了。
他此刻隻想找一個洞把自己埋了。
陳森:“為什麽要這樣。”
許星然無所適從,於是開始口不擇言,“你管我,你不是要給我一百萬嗎?我有的是錢。”
陳森的目光變深了,隻盯著他,不知道是不是被他氣得沒無話可說。
他知道自己又說了討人厭的話,許星然藏在袖子裡的手攥緊了,從他們分手後,每一次對話,陳森總是沉默,伴隨著冷淡的表情、抗拒的態度。
他不再像以前一樣告訴他哪裡做的不對,不再願意去解決他們之間的問題,他還是那個負有擔當和責任心的“醫生”,只不過放棄了許星然這個無藥可救的“病人”。
“怎麽不說話?我又哪裡說錯了?還是說你後悔了?不想給我了?你……”
“許星然。”陳森猝然打斷他,“你知道你在做什麽吧。”
“我當然知道。”他微微抬起下巴,眼裡帶著促狹的笑,與之截然不同的卻是他非常輕緩的語氣,“我一直都知道。”讓他的側臉看起來格外認真。
陳森至此徹底無言了。
店家這時走出來,和他說一些客套話,說房子租出去了,實在沒辦法,非常抱歉。
陳森表示理解,告別後轉身離開了。
許星然跟著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看著大堂中的那個女人。她身姿佝僂,眉間愁緒明顯,和天底下所有不能反抗丈夫的女性一個樣。
於是慢了一兩步落在陳森身後,沒注意看腳下,差點被一個小石子崴了腳,煩悶地將它踢遠。
走在前面的陳森忽然停了下來。
許星然又踢了另一顆,沒好氣地說:“幹什麽?還想說我什麽?”
“沒想說你。”陳森說。
“你是不是覺得我挺傻/逼的。”許星然扯了下嘴角,“你都不想搭理我,我還上趕著對你好,結果你還看不上。”
“我沒這麽想。”
“你就是這麽想的。”他裝作滿不在乎地說道:“無所謂,隨便你怎麽想我,你覺得我有病也沒關系,因為我也覺得我有病。”
“許星然。”陳森的語氣沉下來,“我從來沒有這樣覺得。”
“那你剛才為什麽生氣?”
陳森停了一秒,道:“算不上生氣。”
“那算什麽?”
“不知道。”陳森很誠實地告訴許星然,“你讓我感到苦惱。”
“……”許星然說:“那我也不會道歉的。”
他用余光看了眼陳森的表情,小心又莽撞地說:“我也不會改。”
還是怕陳森真的因此生他的氣,不情願地補充道:“我沒想那麽多,我只是想幫你拿下這個店鋪,而且,那個女人本來也不太想要。”
“知道。”陳森點點頭,繼續向前走。
許星然快走幾步,跟上他的腳步,和他並肩,想了想又說:“我覺得他們做不久,到時候你要盤下來嗎?”
“不要。”陳森這會不像剛才那樣小氣了,很直接地告訴許星然他的想法,“租金確實太貴,不劃算。而且,面館人氣足夠,好的位置只是加成,不是必須。”
他說的很輕松,許星然卻不免感慨,陳森這麽年輕,在這些事情上面卻表現地出乎這個年紀的成熟。
他不禁走神,思考起陳森同樣坎坷的命運。
他從前對於陳森的事情並不在意,因此知道的格外有限。在他的印象裡,只知道陳森特別缺錢,一直在打工,親人只有一個奶奶,在他們高三那年還去世了。
奶奶對於陳森的意義不言而喻,所以當他知道陳森因為奶奶而放棄了高考最後一門時,他既不理解又理解。
作為一個極端的利己主義者,他當然看不上這種行為,但是他又覺得這就是陳森能乾出來的事情。
陳森就是這樣的。
看起來難以接近,實際比誰都重感情。
“在想什麽?”陳森突然開口。
他想都不想地回答,“你。”
身旁的人步伐很明顯得卡了一下。
後知後覺自己說了什麽,呼吸亂了一瞬,許星然不算太高明地補救,“……的面館。”
“就是……為什麽會突然著火?”許星然不太敢去看他的表情,他莫名心虛,“你知道嗎?”
“嗯。”陳森的語氣沒有太大起伏,“是吳放。”
許星然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吳放是導致他們變成現在這樣的最大推手,也是一直梗在他們心頭的刺。
許星然仿佛又回到了那天晚上,他和陳森在面館的廚房,陳森是如何要和他分開。
可能陳森的態度比之前柔和了一些,又或許是街上熱鬧喜慶的氛圍,總之,許星然很想、也很衝動地就那麽說了。
“我沒有和他一起。”陳森被他驚到,幅度很大地轉過來,許星然被他看得很煩躁,“嘖”了一聲,道:“我沒想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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