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扔開鞭子,捂著臉跪坐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悲鳴,“星然,你怎麽能這樣對媽媽呢?”她渾身顫抖著,像是空中斷了線的風箏,“你知道媽媽有多辛苦,媽媽供你長大,吃了那麽多苦頭,現在我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就差一點點,你要放棄嗎?你要讓媽媽失望嗎?”
許星然睜著通紅的眼,他的額頭抵著地,眼前是灰色的瓷磚,除了灰色他什麽都看不到。
母親傷心的哭聲讓他清醒了一些,他嘗試動了下,難以承受的疼痛席卷了每個神經,他咬破了舌頭,鮮血的味道讓他緩了過來,用跪行的姿勢,向鄭婉麗爬過去。
“媽媽,別哭。”
他輕輕在她的肩頭拍了下,鄭婉麗的情緒因為他的這個動作再度失控,抱住他脖子,鹹濕的眼淚落在他七零八落的傷口上。
許星然疼地想把自己縮起來,但他此刻只能被迫承受,來自母親的重量。
他不願意看到媽媽這副樣子,寧願對方再拿鞭子抽他,她的眼淚只會讓他更疼。
眼前一片發暈,很熟悉的感覺,傷口發炎了,他在發燒。為了讓她不再哭泣,他被迫說起謊話,讓她相信他真的不喜歡陳森。
“媽媽,我沒有放棄。”他艱澀地說:“我還是和凱倫斯在一起呢。”
“我回來是想給許星灝難堪,我才不喜歡陳森,我還在他的面裡下櫻素粉呢,我一點不喜歡他,他身敗名裂我才開心。”
鄭婉麗的眼珠子轉了一下,哭泣聲小了一些,“真的嗎?你沒有騙媽媽?”
“真的。”
她的胳膊從他的脖子上滑下來,緊緊地摟住他單薄的後背,像是什麽東西被擠爆了,刺鼻的鮮血味湧出來。
許星然悶哼一聲。
鄭婉麗欣慰地笑,“媽媽愛你。”
鄭婉麗終究還是沒讓許星然跪著,她很憐愛地扶他起來,喊人將許星然送入房間。
中午傭人喊他出來吃飯,發現許星然已經有些燒糊塗了,告訴張媽。偏偏鄭婉麗這個時候又不在,她自作主張聯系了家庭醫生。
晚上的時候,鄭婉麗才回來,穿著米白的毛皮大衣,胳膊上跨著一個紫色的皮包,頭髮在腦後盤起來,大大的墨鏡架在小巧的鼻梁上,看上去竟像二十來歲的女性。
張媽告訴她許星然發燒的事情,鄭婉麗“哦”了一聲,“讓他今晚不用跪了吧。”
接過對方扔來的衣服,通常她會把皮包一並給她,但是這次沒有,將包帶上了樓。
想到她的脾性,張媽不敢多問。
走出幾步,鄭婉麗又回頭囑咐她:“晚上不用做飯了,我減肥。”
她想問也不用給小少爺做嗎?但是沒能問出口,答案不言自明,虐待孩子的母親會在意他的溫飽嗎?
後來廚房真的沒有做,張媽就把自己吃的白粥給許星然喂了一點。
許星然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一點,後背被醫生塗了藥,他一整宿都是趴著的姿勢,睡的半張臉都麻了。
一個傭人拿著藥膏來給他上藥,許星然問:“張媽呢?”
張媽從他14歲進許家的老宅後就一直照顧他,許星然對她有依賴,想讓她給他擦,順便說說話。
傭人隻說:“張媽在忙。”
擦藥的時候,手機響了,陳森的消息跳出來。
許星然有些驚訝,沒有注意身後女傭頓了一瞬的動作。
陳森:【你的圍巾在我這兒。】
他喝多不記事,完全忘了自己除夕夜幹了什麽,還在為陳森主動給他發消息而暗自高興,哪怕明白對方是不得不找他。
許星然回復:【我去找你。】
和傭人說差不多了,撐坐起來,幅度不算大,但是也扯到了身後的傷口,疼的他一頓齜牙咧嘴。
他嘶了口氣,喊住準備離開的傭人,“我媽呢?”
“在花園裡。”對方說。
許星然穿好衣服,想好了出門的理由,去找母親。
鄭婉麗穿著一身粉色的家居服,蹲在花圃旁清理雜草,冬日的陽光照在她黑亮的發絲上,暈開一小團柔和的光。
此刻的她看起來很少說話的樣子,於是許星然松了口氣,面上更加自然。
走過去,把一旁的灑水壺拎到她的手邊,討好地叫,“媽媽。”
鄭婉麗的表情是慣有的不鹹不淡,許星然已經習慣,把腹稿裡的話說出來,“我在手機上看到一家網紅甜品店,我去買點給你嘗嘗吧。”
鄭婉麗笑了一下,目光在他的臉上多停留了幾秒,“背還疼嗎?”
她很少關心自己,許星然很珍惜這樣的對話,笑著搖頭,“一點不疼。”
“去吧。”鄭婉麗說。
許星然沒想到她能輕易松口,還過問了他的傷口。以往他挨打,母親都會晾他兩天的。許星然把這歸功於她今天的心情好。
本來想先去找陳森再去甜品店的,想了想,還是拐到先去了甜品店。人太多了,用了鈔能力避免了排隊,拎著五六個甜品盒子去找陳森。
到了約定地點,陳森正在打電話,許星然過去,他只是朝他挺客氣地點了下頭。
“你已經去了?”
許星然站在他身側一人遠的距離,正常是聽不到話筒的聲音的,但是電話那頭的人太激動,許星然一下子就認出是王港的聲音。
“你先別著急過去。”陳森說:“等我到了再說。”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