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想你。”許星然說:“這麽多天沒見,你有沒有想我?”
一關上門,車子就滑了出去,車速很快,似乎能聽到窗外嗚嗚的風聲。凱倫斯並不應答,在令他難耐的寂靜中,擂鼓般的心跳聲和風聲混合一起,幾乎將他淹沒。
凱倫斯是不是知道什麽了?
心頭一激靈,他快速眨了幾下眼,打斷自己的胡思亂想。就在這時,凱倫斯驟然開口——
“真的嗎?”
“……什麽?”許星然一愣,從他肩膀上一點點抬起頭,看向他。
凱倫斯垂著眼,目光深深,望進他的眼裡,修長的指尖捏住他的下頜,冰冰的。一股寒意從他的手蔓延至他的四肢百骸,連他的大腦一齊被凍住。
“你想我?”凱倫斯低下頭來,靠的更近了,許星然從他的眼中看到呆呆的自己。
他猛地回神,本能地露出一個笑,眼睛彎出很大的弧度,五感慢慢歸位,隨後熟稔地抬手摸向對方的臉頰,“你是我男朋友,我不想你想誰?”
他的話取悅了凱倫斯,他終於放過他的下頜,轉而摸向他的頭髮,從後腦一路向下,最後捏住發尾,在食指上打圈,緩緩道:“我相信你了。”
這句話並沒有讓他懸著的心落下來,反而更加讓他清楚地意識到自己正處在懸崖邊。
凱倫斯這句話沒有其他意思嗎?
他知道自己向來敏感多疑,但是讓他難受的氛圍、怪異的行為,無不提醒他,他沒有多想——
為什麽凱倫斯會突然出現在他面前?又為什麽偏偏是陳森面館所在的那條街?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大腦去設想,凱倫斯是不是發現他和陳森的關系了。
汽車內設寬敞,空調溫度適宜,他被凱倫斯圈在懷裡,一隻手被對方握著把玩,怎麽看怎麽和諧溫馨的場景,許星然的背部卻出了一層汗。
到了凱倫斯下榻的酒店,許星然推開門下車,身上的冷汗被風一吹,他狠狠打了個顫。
凱倫斯站在酒店門前的台階上,走了幾步發現他沒跟上,側身看過來。
他本就比許星然高很多,又站在最高的台階,酒店大堂明亮的燈光從他的身後照過來,他的眉眼更加看不清晰。
許星然掐了下自己的大腿,強迫露出一個笑,揚聲道:“來了!”
一路跟著凱倫斯上樓,到了房間門口,凱倫斯先進門,打開燈,許星然墜在後面,輕輕地關上房門。
凱倫斯松了松領帶,在沙發上坐下,許星然坐過去,伸手攬住他的脖子,凱倫斯的手順勢環在他的腰上。
凱倫斯的唇畔不薄不厚,線條流暢,許星然緩緩靠過去,在還有一厘米的時候,凱倫斯突然開口——
“你和陳森是什麽關系?”
雖然早有準備,但是這個瞬間,許星然還是不可避免地僵了半秒。
凱倫斯能直接問他,說明知道的差不多了,這個時候撒謊才是最蠢的選擇。
許星然松開圈住對方的手臂,向後退了一些,頭顱低垂下去,露出白細而修長的脖頸,頸椎骨微微凸起,十分脆弱的樣子。
“我的……前男友。”
“嗯。”不鹹不淡的語氣,表示自己在聽,讓許星然繼續說的意思。
繼續說,——要他既把事情說清楚,還不能少說。
正是因為他不知道凱倫斯具體了解到什麽程度,這個度才會更加難以把控——把自己摘乾淨,同時還不能讓凱倫斯察覺到。
許星然暗自深吸一口氣,低聲道:“我們是高中認識的,他、我哥還有我,上的同一所高中。”
“一開始,他和我哥一起欺負我,好幾次把我堵在廁所不讓我出去,他們五六個人壓著我打,他就在旁邊看,笑得很開心。”記憶裡的畫面逐漸清晰起來。
——安靜的晚自習時間,昏暗的廁所裡,他被壓在肮髒的地上,陳森穿著一身藍白色校服,曲著腿靠在牆上,雙手自然地垂下,左手指節掐著一根煙,煙霧彌漫,蒙蒙地遮住他的臉,什麽都看不清。
“……他們還讓學校的人孤立我,我都盡量避著他們走,不出現在他們面前,但是陳森還是找上我,問我怎麽敢看見他不和他打招呼。”
——陳森從背後拽住他的衣領,像抓一隻小雞崽,不滿的表情,很凶的語氣,“為什麽看見我就跑?我長得很嚇人?”
“後來他和許星灝吵架,他一直喜歡我哥,所以就和我在一起來氣他。”
——初次,他疼的大叫,陳森輕柔地吻去他的額角的汗,說:“你不可以離開我,永遠。”
“我去國外學習,他和我哥死灰複燃,冷暴力我兩年,最長有一年沒來看過我。”
——“醒了嗎”“吃了嗎”“生日快樂”“我想你”“你是不是很忙”“別累著”“今天店裡好多人”“我能去找你嗎”
“他對我根本不是愛,我只是他拿來報復許星灝的工具,所以我們就分手了,直到遇到你。在此之前,我被他折磨,根本不知道真正的‘愛’是什麽樣的,所以才會和你耽誤了很久才在一起。後來他見我回國,又開始纏著我,肯定我哥讓他這樣做的,讓他絆住我,不讓我回意國找你。他們還聯合起來汙蔑我,說我在他的面裡下東西,想要讓我坐牢……”
——“……你恨我。”
許星然停了好久,從和陳森的初遇到今天,一幀幀深刻地仿佛有人拿筆撰在他的腦中一樣,他已經習慣它的存在,以至於漠視。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