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到最後一扇的時候,門鈴突然響了,許星然轉過頭去,擺出笑臉,“歡迎光臨。”
看清來人的瞬間,許星然拿著抹布的手沒控制住地往下一滑,在玻璃上流下一片蜿蜒的水漬。
辛予暘依舊是記憶中的模樣,笑得很開朗,和他打招呼,“嫂子好,我還以為看錯了呢。”
過去四年都沒遇見的人,這個月倒是快見遍了。許星然捏著抹布的手不明顯地發著顫,瞥到自己身上深灰的圍裙,和腳上五十一雙已經穿到開膠的鞋。
他把抹布扔回水桶裡,雙手捏在一起,右手大拇指不受控地揉搓著左手掌心的痣,嘴角提了起來,“我和凱倫斯早就分開了,不用這麽叫我了。”
“好,”他很體貼地應了,然後又非常不體貼地問他:“那我就叫你哥哥吧,哥你怎麽沒做珠寶設計了呀?”
許星然不知道怎麽回他,當初那麽多事情交纏在一起,他說一小時也說不完,更何況,他也不想再提過去的事情。好在辛予暘似乎只是隨口一問,盯著玻璃窗裡的展示蛋糕看了一會,又問他:“這些蛋糕是真的嗎?”
“假的。”許星然松了一口氣,“樣品。”
辛予暘沒來過這些地方,好奇地轉了一圈,問許星然哪個好吃一些,許星然一一給他介紹,最後他買了一大堆,結帳的時候很隨意地和他閑聊:“我有一個朋友也很喜歡吃甜品。”
許星然掃碼的動作頓了下,他知道辛予暘口中的“朋友”是誰。
他很久之前在網上偶然刷到過某場摩托越野賽,那個視頻很老了,大概三四年前,他本來想刷走,然後看到冠軍摘下頭盔,露出了陳森的臉。
許星然蜷起指尖,看著小小四方格裡面的人。鏡頭一直跟著陳森,拍到他走到場邊和一個男人擁抱了一下,那人接過了陳森的獎杯,笑得很開心。
他當時就認出來了,那是辛予暘。雖然不太舒服,但還是點了右下角的保存視頻。
許星然垂下眼睫,說:“我給你打個折。”
“不用不用。”他沒有一丁點炫耀的成分,很自然地說:“不缺這點錢。”
“我有會員卡。”許星然覺得自己像街頭推銷的,很沒禮貌的固執,“省一點是一點唄。”就讓他沾一下辛予暘的光,少少的、不被察覺地請陳森吃點什麽東西。
辛予暘沒再和他推辭,當場撕開一個布丁吃了起來,很驚喜地說:“這個好吃,你們家口味不錯嘛,我朋友肯定會喜歡。”
“對了。”辛予暘咬著塑料杓子看他,道:“說起來,我這個朋友和你還是同一個高中呢。”
“叫陳森,你認識嗎?”
許星然心頭驟然滑過一絲怪異的感覺,他面上不顯,道:“我們確實是一個高中的,你是怎麽知道的?”是陳森告訴他的?他們已經熟到可以說種事情的地步了嗎?陳森又是怎麽介紹他的?……
“我哥告訴我的。”辛予暘說:“很久了,也就最近我才發現你和陳森是同一所高中的,太巧了吧!”
那股奇怪的感覺小了些,凱倫斯肯定是調查過他的,知道這個就不奇怪了。
“嗯,一所學校。”許星然把包裝好的甜品袋往他的方向一推,“但是我們不認識。”在別人提到他的時候,陳森大概也是這樣介紹他的吧,對於陳森來說,那麽糟糕的戀愛,肯定是不願意讓別人知道的。
“哢擦”,辛予暘將口中的塑料杓子咬碎,眼睛笑地眯起來,接過甜品袋,和許星然說“再見。”
路邊停著一輛亮藍色的蘭博基尼,視線再放遠一點,可以看到不遠處梧桐樹下的陰影裡,停止一輛平平無奇的黑車。
辛予暘剛坐上去,車窗就被人敲響了,是一直跟著他的保鏢,直奔主題,“有人在查陳總。”
辛予暘手上動作一松,跑車直接熄火了,他再次發動,才慢悠悠地問:“誰?”
“新納科技,秦方建。”
只怕是陳森那晚讓他心生怨恨,辛予暘知道陳森的過去不禁查,無論哪一個被爆出來都能讓新力的股市狂跌。
腳下一用力,藍色的蘭博基尼像箭一樣射了出去,在原地留下一道炫麗的弧線。身後的保鏢車緊跟而上。
半小時的車程開了不到二十分鍾,辛予暘摔上車門,直奔陳森
陳森買的小區樓是一層兩戶型的,辛予暘一直想買下他對面那間來著,但是他媽不同意他出來住,這事就不了了之了,巧的是對面那戶也一直沒人買,辛予暘每次來找陳森都被勾的難受。
以往他進門後第一句話都要對那套房子表達一下渴求之情,但是今天陳森打開門後,他竟然沒提這個,而是面色沉肅地看著他,陳森很少見到他露出這個表情。
“怎麽了?”
陳森剛洗完澡,就穿了一條純棉的短褲,露出一雙又白又直的大長腿。走近了他,體貼地微微低下頭,眼睫低垂下來,是很容易讓人感到被重視的模樣。
陳森個子高,平時腰背總是挺得很直,他的五官又長得冷硬,單單站在那裡都讓人覺得難以接近。但當他願意稍稍垂一下脖頸時,氣場就完全變了,好像一下子變得很溫柔,很好說話的樣子。
辛予暘觀察過,他似乎對這樣的姿態很熟撚,好像曾經為誰低頭過成千上萬次。
此刻他也承認,他確實被這讓人感到偏愛的姿勢安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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