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有些漫長的十幾秒內,他和凱倫斯誰都沒有移開視線。
凱倫斯一看就是一個非常紳士的男人,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在社交范圍內讓人倍感舒服。非常符合陳森印象中對法國人的刻板印象。如果不是看著他的眼神太過直白,顯出與表情截然不同的攻擊性,陳森差點以為對方不知道他是誰。
但是顯然,凱倫斯和他一樣,互相知道彼此的存在。
這一刻,陳森不可避免地想到許星然。
從前他沒有見過凱倫斯,無法形成清晰的認知,掩耳盜鈴般地逼迫自己忽視對方的存在。如今面對面站著,有了實感,幾乎是不可控制地,陳森想象起許星然和對方在一起的樣子。
他會和凱倫斯撒嬌、擁抱、親吻,——與對待他的方式別無二致。
眉頭蹙起,陳森的眼睫非常厭煩地垂下來,表情硬生生冷了幾個度。
“陳森?”許星灝叫陳森,一雙眼睛在燈光下異常明亮,陳森的臉色抖轉急下,正是他想看到的。
他就是故意的。
許星灝的心底湧上一絲扭曲的快意。
這四年來,陳森如何對他不理不睬他都可以忍受,但是為什麽,為什麽陳森就可以重新接受許星然?
許星然不才是那個傷他最深的人嗎?
陳森可以原諒許星然,為了許星然和秦方建翻臉,為什麽就不能和他多說一句話呢?
他想不通啊。
陳森怎麽可以這樣呢?他是忘了許星然是怎麽對他的嗎?
許星灝深深、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沒關系,陳森忘記了沒關系,那他就讓他想起來好了。
把凱倫斯千裡迢迢地請過來,可不是為了讓他們這對情敵不痛不癢地見一次的。
陳森不長記性,那他就要讓他的身體記住,讓他對許星然惡心。
許星灝眼底的目的性太明顯了,但是說出來的語氣又是裹著濃濃的擔心,是一個十分怪異的表情,問他:“你還好嗎?”
他說:“我只是問你認不認識……”
“認識誰?”他沒想到,凱倫斯突然開口。
剩下幾個字被卡在喉嚨裡,許星灝裝出疑惑的表情看過去,凱倫斯卻根本不給他開口的機會。
“他應該認識我嗎。”
凱倫斯這樣發問,他不在笑,嘴角是平直的,威壓一下子湧了出來。
“什麽人都配和我認識嗎?”
凱倫斯本就是非常傲慢的一個人,只不過平時偽裝出來的儒雅隨和太過深入人心,讓人忘了他的本質。以至於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很難去斷定,他是發自內心還是為了讓陳森難堪。
但是不管目的如何,這話一定是充滿敵意的。
許星灝的神情裂開了一道輕微的裂縫,他到底還是驕傲的,哪怕心裡清楚凱倫斯是為了嘲諷陳森而遷怒他,也不能接受有人這麽堂而皇之地下他的面子。
話雖是衝著許星灝說的,但是陳森不可能聽不出他的意思。
他眼底的眸色深了幾許,眨呀一瞧又什麽都看不見了,說:“久仰大名。”他微笑著,遊刃有余的樣子,“陳森。”
凱倫斯不答,只是站在那裡,燈光下,他的瞳孔顏色更淡了。
“趙老是您的爺爺?”陳森道。
凱倫斯神情一頓,驟然嚴肅起來,“怎麽?”
他點點頭,很隨意的樣子,“有幸和他老人家吃過幾頓飯。”
是去年夏天的時候,辛總提出去某個海島遊玩,點名要他去,於是陳森見到了一個精神矍鑠、頭髮花白的老頭。後來才知道那是辛總的嶽父,也就是凱倫斯的爺爺。
凱倫斯的眼睛眯起來,陳森淡笑著看回去。
空氣似乎被人用抽氣機抽幹了,呼吸變得困難,許星灝悄無聲息地後退半步,余光向周圍掃去。
陳森和凱倫斯間的低壓讓越來越多的人注意到他們這邊,這正是他想要的,他就希望他們鬧得越大越好,最好把所有人都吸引過來,到時候場面只會更精彩。
他朝角落裡的保鏢使去一個眼神,保鏢會意,按著藍牙耳機,轉身隱匿於人群中。
就在這時,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將空氣中那根無形的、被拉緊的弦扯斷——
“哥?”辛予暘反應了幾秒,震驚:“你怎麽在這?”
他來的急急忙忙,一手拿著一個紙杯蛋糕,打算和陳森一人一個,離老遠就感到氣氛不對,以為是陳森和許星灝不對付了,沒想到走近一看,是這麽個情況。
他對陳森和許星然的事情有點猜想,但是現在看著他哥和陳森,心頭一個荒謬的想法一閃而過,有什麽東西拚了起來,又很快碎了一地。
“你來找誰?”肯定是他一直瞅陳森被他哥發現了,凱倫斯的臉黑了,“給我滾過來。”
“……我有事。”辛予暘不想和他過去,他怕他哥問他一些他不想回答的問題。
凱倫斯今晚被氣了太多次,溫和的表象已經快維持不住,眼底風雨欲來,好像下一秒就要爆發出來。
辛予暘的神情非常為難,身後的陳森不置一詞,轉身離開,他只能跟著凱倫斯走到一旁。
許星灝跟上陳森的步伐,走到陳森的旁邊,語速很快地告訴他,“你會後悔的。”
陳森蹙了下眉。
“想不想看到許星然的真面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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