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星然就這麽看著他。
許星灝的目光從剛才起就一直看著他的身後,許星然遲疑了一瞬,也掉頭看了過去。
不遠處,陳森和辛予煬走在一起,邊走邊和身邊的人說著話。
他的神色很淺,側臉被燈光和酒水映得很白,說話的時候嘴唇的幅度不大,讓他看上去格外難以靠近。
明明是那麽冷峻的一副表情,許星然卻仍然從他的眉眼裡察覺到幾分不明顯的倦意。
見到陳森的喜悅漸漸淡去,許星然的心情因為對方的心情而落了下來。
許星灝的聲音從他的後面響起,“我不知道你是怎麽還有臉出現在陳森面前的,你讓他多惡心你不知道嗎?”
“你是不是以為陳森為你跳海就是還……”
許星然猛地扭頭看他,眼睛瞪得渾圓。
許星灝看著他震顫的瞳孔,臉頰狠狠抽了一下,閉上了嘴。
但令他意外的是,許星然的臉上卻沒有得意的神色,他的眼睛狠狠閉了起來,臉上湧現的是痛苦的神色。
許星灝愣了下,嗤笑出聲。
許星然的大腦已經完全不會思考了。
他回想著和陳森重逢後的一切,陳森冷漠的態度是那麽鮮明,掩蓋了他冷漠之下的許多東西。
而他因為愧疚,從不敢抬頭看對方一眼。
陳森說他“這麽多年,真是一點沒變”的時候在想什麽呢;他被催qing藥燒的失去理智,陳森用花灑澆了他一夜,對他說“不要再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在想什麽呢;在他因為櫻素粉的真相被對方知道而去找他的時候,陳森說“等著他的傳票”的時候在想什麽呢;和他說“一筆勾銷”的時候在想什麽?說“不可以”、說他“總是想討巧”的時候在想什麽?
許星然從前覺得這些是拒絕、是厭惡,現在他又不確定了。
他一想到陳森有那麽萬分之一的可能性、在萬分之一的時刻對他有過心軟,他都為陳森而不值。
陳森可不可以不要這麽好?
陳森可不可以多恨他一點點?
陳森可不可以對自己好一些?
許星然的眼睛燙,心口也燙,他沒辦法再留在這裡和許星灝爭勝負了。
不再去理會身後許星灝要剮了他的眼神,許星然轉身就走。
他沒有立刻去找陳森,而是去了趟洗手間,洗了把臉整理了下自己的情緒。
在洗手間待了十幾分鍾後,一出來看到周璿站在門口,問他:“你怎麽了?”
“沒事。”許星然說。
“騙人!”周璿一點不委婉地揭穿他,“你剛才都要哭了!”
許星然:“……”
後來周璿一直逼問他,看得出來她是被寵大的孩子,明明是關心的話,卻又半點不饒人。許星然招架不住,最後被逼著承認自己是許久沒有見到自己同父異母的哥哥,高興地流了眼淚。
周璿激動地拍手:“你們感情真好!”
許星然:“呵呵。”
周璿的腳步停了下來,臉紅紅地問他,“你哥哥,有女朋友嗎?”
許星然的表情凍住了,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你們差了十二歲。”
“才十二歲。”
“你還沒成年。”
“明年就成年了。”
許星然默了默,還是不忍看她走上歧途,“他是gay。”
周璿:“……啊?”
周璿大受打擊,先是懷疑了半天許星然的話,然後開始痛斥許星然打碎了她美好的初戀,最後哭哭唧唧地跑遠,並表示永遠不要和許星然講話。
許星然的耳邊終於清淨了下來,心想,我這是救了你。
他看著周璿被傭人帶走才走回花園,一進去就看到了陳森。陳森手裡拿著一杯紅酒,誰來都和他碰一下,陳森都不拒絕,小小地喝一口。
許星然站在人群後看了他幾分鍾,發現他每喝一口臉色就白一分。
許星然忍不住了,從身邊經過的侍應生餐盤裡拿了一杯酒就走過去了。
他剛才還覺得放在自己身上的探究的目光讓他渾身不自在,現在又有膽子推開一眾圍在陳森身邊的人,聲音不大不小地說:“我有事和陳總說。”
許星然這張臉還是很好認的,南城大多數人都認識他。他這麽氣勢洶洶地走過來要人,場上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誰都沒見過這樣蠻橫的,倒是一下子震住了不少人。
許星然趁著他們愣神,抓著陳森的手臂就把他拉了出來。
好在陳森竟然也聽他的,沒反抗。
許星然一直把陳森拉到一棵樹的背面,把剛才順手從餐桌上掏來的小蛋糕遞到他面前。
陳森看著他雙手捧著的那個蛋糕,沒動。
“乾淨的。”許星然說:“我的手沒碰到,你吃吧。”
“幹什麽?”陳森一張口,許星然才發現他的鼻音有點重。
“你感冒了嗎?還是發燒?”許星然有些著急地想去摸他的頭,又被陳森躲開,一把抓住他的手腕,說:“沒。”
又說:“別動手動腳。”
許星然被他掌心的熱度激得一跳。
他本來以為陳森是沒吃東西喝酒臉色才那麽難看,沒想到居然是發燒了。
“去醫院。”他反手握住陳森的手腕,拉著他就要往外走。
“不去。”陳森即使生病了力氣還是很大的,甩開他的手,靠著身後的樹上,閉著眼道:“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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