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著陳森的表情變了又變,最後都化成了一聲歎息。
“‘你愛我’?”他用一種非常奇怪的語氣,問。
許星然剛要說是,他又用這種語氣繼續道:“你愛我,會讓我開心嗎?”
他的尾音拉得又長又輕,許星然的神色隱隱著急起來,他好像又搞砸了。
“我第一次知道,‘愛’可以被當作條件。”
“什麽?”許星然完全懵了。
“你愛我,我會開心。你愛我,我不會開心。”他看著許星然,是一種平靜的讓許星然害怕的表情,“‘你愛我’,是條件,是前提,是必須。”
他著急地不知道怎麽辦了,“是,是,我、我說錯了嗎?”
“你為了滿足讓我開心這個結果,就必須要讓你自己愛我?”
陳森問他:“你真的愛我嗎?”
當然啊。
許星然想都不想就要說出來,陳森再次製止了他,“我和你說過,你不欠我了。”
他過了三四秒才開口,語氣沉了很多,“你不用因為覺得對不起我,覺得虧欠我,就想要補償……”
“不是啊,不是!”許星然再也沒法聽下去了,“這不是補償,我對你的感情,怎麽會是補償呢?”
“補償你嗎?”他覺得不可思議,“你想要才能叫做‘補償’吧。”
他苦笑,“你不想要的話,怎麽能……”
“所以你問我的目的是什麽呢?”陳森說:“確認我想不想要?”
許星然一時啞然。
“我想要你就愛,不想要你就不愛了?”
“當然不是!”他大聲否認。
“那你問我是什麽意思呢?”陳森的語氣淡下來,“還在討巧。”
許星然徹底怔住了。
這不是陳森第一次說他討巧了。
在醫院碰到那次,他問對方,可不可以對他好的時候,陳森第一次說了他討巧。
今天是第二次。
他當時沒有聽懂,現在卻隱約明白了。
“我不是想要討巧,我是一個人,我不是機器,我不能控制我的感情,不是你說一句不願意我就能讓自己的感情消失。”許星然定了定神,道:“我只是害怕你會不想要,我害怕我會給你造成困擾,我不知道我還有沒有資格再對你好。”
“還能不能……再愛你。”
他最後這句說的輕極了。
許星然長久沒有得到陳森的回復,睫毛閃了閃,有些局促地抬眼看他。
陳森似乎收到了他的視線,卻也沒看他,垂目給自己倒了杯水。
水聲淅瀝瀝的,讓時間變得很長。
“知道了。”陳森這樣回答他。
他把水壺放回原位,桌面上一滴水都沒有露出來。
他還是沒有告訴他答案。
許星然的肩膀松下來,他有些泄氣,但是並沒有因此氣餒。
陳森因為是最好的陳森,所以才難得。
為此他多付出一些,多努力一些,都是應該的。
他才不會放棄。
他看了眼牆上的掛鍾,道:“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問完我就走。”
“說。”
“就是……”他咽了下口水,每個字都咬得很重,“我可以,追你嗎?”
陳森端著水杯的手頓了下,意味不清地說:“你還問?”
許星然眨了眨眼,猛地意識到了什麽。
他看著陳森的臉冷下來,毫不留情地告訴他,“問就是不行。”
許星然的心臟怦怦跳,幾乎沒有任何間隔地接上他的話,“我錯了,我收回,我不問了。”
陳森對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應。
許星然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了。
一時間沒人再說話,他看著陳森不急不緩地抬起手,把水杯送到嘴邊。
但是,他的目光沒有放在水杯上,而是毫不掩飾地看著他,一雙眼珠又黑又深的,許星然禁不住渾身顫栗起來。
他急喘了幾下,感覺他快死了,完全無法控制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我。”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因為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
“你。”陳森悠悠地,說。
“對,我。”許星然深吸一口氣,很重、很用力地說:“我要追你。”
不給陳森任何反應的機會,直奔門口而去,在對方說下一句話之前,成功關上了門。
他倚在陳森家的門板上,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喘著氣。
對陳森說出這麽“強勢”的話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但是他漸漸意識到,比起強勢,他的畏縮對於他們的關系沒有任何幫助。
陳森不喜歡他的畏縮,這會讓他認為他不真心,會將對方越推越遠。
許星然喘勻了氣,站直了身體,眼神越發堅定。
——這一次,無論發生什麽,他都要把陳森追回來。
他出小區的時候,防止下次被攔在小區外,特地從保安亭那裡繞了一圈,和保安聊了幾句,混了個臉熟才走。
回到家,許星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他在想他到底要怎麽追陳森。
其實他根本就不清楚。
他想追陳森,但是又不想打擾到對方的生活。不然這叫什麽追人,這叫添堵。
許星然想了一夜,天快亮的時候才隱隱有了想法。模糊睡了兩小時鬧鈴一響又一個激靈爬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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