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意弦正看著遠處浩瀚的海面,聽著海浪拍打岸邊的聲音,心情寧靜而放松,耳邊突然響起一道聲音:
“顏顏。”
他沒有轉頭也沒有應聲,神色平靜,好像絲毫不意外。
季書尤停頓了一下,看著他雪□□致的側臉,小心翼翼地試探:“顏顏,我知道錯了。”
海風吹過,帶來清新的空氣,愜意而舒適。
顏意弦垂下眼簾,根根分明的睫毛又細又長,還是沒有說話。
季書尤琢磨了一下他有沒有消氣,彎著腰湊到他面前,正想說話卻忽然看見顏意弦右眼下面的淚痣,很小,顏色也很淡。
平日裡顏意弦經常會化點淡妝,雖然他妝前妝後區別不大,一樣的鮮妍昳麗,風情魅惑,但卻把顏色本就淡的淚痣變得更不明顯。
季書尤一直知道顏意弦眼睛下面有一顆淚痣,但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地去觀察,哪怕那麽近,顏意弦雪白的面容依舊精致得沒有一點瑕疵,漂亮的驚人。
因為距離太近,他甚至能看見顏意弦臉上細小的絨毛,還能聞到他身上馥鬱好聞的香氣。
不知不覺,季書尤竟有些看癡了,直到顏意弦瞪了他一眼,他才回過神來,按捺住砰砰亂跳的心臟,繼續組織語言:“對不起,我那天太衝動了,我沒顧及到那是你的酒吧,沒有想過你的感受,完全不顧後續會給你帶來麻煩,是我的錯,以後不會了。”
“那天打到一半我就後悔了,想給你打電話道歉但沒打通,想去你家找你也沒能進去……”
顏意弦瞥他一眼,似笑非笑:“你這是在怪我?”
季書尤連忙搖頭:“當然不是!你生氣是應該的,這次是我欠考慮了。”
他的語氣真摯,眼神真誠:“顏顏,對不起,你就原諒我這一次吧。”
顏意弦沉默幾秒,望著海面,突然開口,聲音清脆悅耳:“季書尤,我們認識多久了?”
不等季書尤答話,他又好似自言自語般微微低下頭:“二十七年?應該快有了吧。”
“我不知道幾年前你為什麽忽然疏遠我,但你不願意說,我也不會強求。”
“我同樣不明白知臨出國之後你又為什麽突然找上我,也許是因為同情或者可憐吧。”顏意弦勾起唇角,笑意未達眼底,帶著點自嘲的意味。
“我說這些也不是逼你說出原因,只是想說,我們中間有好幾年沒有聯系,現在變得陌生也正常,我不能理解你在小時候都不會那麽衝動,為什麽這一次卻喪失了理智。”
“如果有別的原因,你可以和我說,但你如果不肯說……”顏意弦轉身看他,一頭長發被海風吹得有些凌亂,幾縷發絲黏在臉側,襯得臉頰更加雪白。
他沒有往下說,但意思再明確不過。
他給季書尤講明理由的機會,但如果沒有別的苦衷和原因,只是純粹因為衝動了,上頭了,那他原諒了這一次,就不會給下一次機會。
顏意弦也管理酒吧好幾年了,這次事情是小,可因小失大,他不能因為季書尤是自己的朋友就什麽都不追究,季家也不是什麽小門小戶,牽扯進來的從來不只是單獨一個人。
“……不是同情,也不是可憐。”季書尤嘴唇有些發白,看著顏意弦的眼神很複雜卻很堅定。
顏意弦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回的是自己那句“也許是因為同情或者可憐吧”。
季書尤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克制什麽情緒:“是心疼你,心疼你要去嫁給一個沒見過面的陌生人。”
曾經他以為顏意弦會一輩子順風順水,也會和心愛的人相愛相守。
他沒辦法待在顏意弦身邊看他和沈知臨卿卿我我,要是一直待在顏意弦身邊,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會露餡。
橫豎自己不會再有機會,更何況顏意弦從不缺朋友,也不缺獻殷勤的人,沒有自己這個“朋友”也能過得很好。
盡管如此,在決定疏遠顏意弦之前季書尤依然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設。
無數次決定要遠離,卻依舊在每一次看見顏意弦的笑顏時忍不住靠近。
真正下定決心,是有一次他周末去找顏意弦。
那時候顏意弦已經搬去他自己的房子住了,還配了備用鑰匙給他。
他和顏意弦從小相熟,去對方家裡就像回自己家一樣自在,很多時候上門也不會提前打電話。
那一天季書尤同樣沒有提前發消息,卻在進門之後聽見房間裡傳來模糊的動靜。
他下意識放輕腳步走到門邊,試著輕擰門把手,卻發現房間門被鎖了。
不知道為什麽,他第一反應是想,一定是沈知臨鎖的。
因為顏意弦從來沒有鎖門的習慣。
那一天季書尤不知道自己是怎樣離開的,腦子裡像是被漿糊堵住了,一片混亂。
全身好像都被一寸一寸凍僵了,唯獨從心臟傳來的疼痛無比清晰。
自那天之後,每一次看見顏意弦美豔精致的面容,他都會忍不住想,那天在房間裡這張漂亮的臉上會浮現出什麽樣的神情。
那是自己永遠無法窺見的絕色。
他終於能夠狠下心去遠離。
……
顏意弦把季書尤帶回了酒店,走進房間打開燈,季書尤環顧四周,沒看見第二個人生活的痕跡,在心底偷偷松了口氣,假裝不經意間問:“你不和紀青寒住一個房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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