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下來,她也認可母親說的,加上她的確還是想和周明赫在一起,想著只要她願意退一步,事情終會有轉圜的余地。
直到發生這件事。
比起處理家庭那些大小矛盾,周明赫試圖自殺斷了萬荔想和他結婚的最後一絲念頭。原因非常簡單,她負擔不起另外一個人的生命。
有了這一出,以後每次矛盾,她都會提心吊膽去想這種可能性,而不是理直氣壯地解決問題。最糟糕的情況,如果未來真的有天周明赫沒了,留下她跟孩子,人生要如何繼續。
此前她從沒想過這個,因為她沒有從他身上看出任何走極端的可能。如今有了這種可能,理智告訴她,這是她和她的家庭都承受不起的風險和傷痛,哪怕再難過痛苦也應當要遠離。
她做了正確的事,心裡的痛卻讓她哭泣不止。
聽到這個宣告,周明赫倒是很平靜,轉頭從桌上扯下紙巾遞給萬荔,答應道:“好。”
看她不接,又卷起紙巾替她擦淚水:“不要哭。在一起是因為快樂,分開是察覺到彼此不合適,都不是壞事。”
“嗯……”
“我們也算是好聚好散,沒有什麽遺憾。”
“……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
“我們都要好好的。”周明赫擦掉她臉上最後一滴眼淚,收回手,“未來無論什麽時候,無論在哪裡,我都會祝福你。這幾年,真的很感謝你。”
“我也是。我真心地希望你幸福。”
液輸完後,他吃了萬荔帶來的最後一餐飯,然後將空飯盒洗淨打包,還給對方。
萬荔穿好外套,拎著飯盒又踟躕了一會兒:“你送我的那些禮物,有的挺貴重的,我已經打包好……”
“別這樣。”周明赫阻止她說下去,“和你在一起的時光真的很美好,可以說是我人生中最好的一段日子。不要退回禮物,不要否定我們的過去。”
“……好吧。”萬荔吸了吸鼻子,對他揮揮手,“那麽我走了,再見。”
周明赫也說再見,但他知道萬荔的性格,他們應當不會再見了。
房門關上,午後的陽光灑滿大半間病房,看似明媚溫暖,他卻知道,無論陽光多麽明亮,室外仍然冰天凍地。冬天的太陽沒有溫度。
周明赫躺在病床上,還是望著窗外,隱隱詫異自己的平靜。
哪怕一開始還想和好,跟著就被分手,他也平靜地接受了。萬荔難過得流淚,他也冷靜地處理著對方的情緒,還能說出寬慰的話。現在她走了,徹底從他生命裡離開,他也沒什麽特別的感覺。
好像被完全抽離,站在第三人的視角看這發生的一切。沒有什麽是永恆的,也沒有什麽是重要的,他曾經拚盡全力追求的那些,實際也沒什麽意義。人生就是這樣,不斷地結束感情,不斷地開始新的感情。失去才是平常,他又何必為此過分感傷。反而一直執著的自己,才是真的傻。
一個意料之外的人的到來,打斷了周明赫的午休。
周父兩隻手各拎一個果籃和花籃,有些局促地站在周明赫病床前。周明赫讓他把東西放在地上,叫他坐。
周父看了一圈,走到離病床稍遠的沙發坐下。
“那個,你身體怎麽樣了?”
“已經好了,下午就能出院。”周明赫下床走了幾步,將自己現在良好的狀態展示給父親,又給他倒了杯水,“這裡沒茶葉,喝點水。”
“不用,我不渴。”話是這麽說,周父還是接過紙杯喝了一口。
“爸,你怎麽知道我在醫院?”
“哦,你電話打不通,昨天我去家裡找你來著。碰到那個張逐,他說你……”說到這兒,周父打了個頓,“……你生病了,在醫院裡,我就想過來看看。”周父這才打量起周明赫,“真沒事了吧?”
“真沒事。”周明赫又在父親面前蹦了蹦,“你看。”
周父撇開眼:“我不是說你身體……”
“其他也沒事。”
“嗯,嗯,那就好。”
周明赫也在他父親旁邊坐下:“爸,你找我是有什麽事?”
周父從衣服內兜掏出一張卡放到茶幾上:“你弟期中考試出來,數學英語都是二十幾分,補了半學期課,真是一點長進沒有,給你媽氣得犯了偏頭痛,今天也去醫院扎針了,才沒一起來看你。”他瞧了瞧周明赫的臉色,把銀行卡推給他,“卡裡是兩百萬。想來想去,給你弟補課就是打水漂,還不如給你做正經用途。”
周明赫盯著那張銀行卡,周父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媽媽她就是說話過分,別說你,有時候我也被她罵得團團轉,但過去了,就算了,別往心裡去。再說,錢嘛,沒有可以賺,要是人沒了,就什麽都沒了……你媽她其實很後悔,也很內疚……”
“你叫她不要內疚,不是因為她,是我和萬荔分手了,一時接受不了,情緒上頭,”他把卡放回父親手裡,“所以這錢也用不上了。”
父親有點驚訝:“你們分手了?因為錢?”他又反手把卡放回茶幾,“你還差多少,要不家裡再給你湊湊?”
“不是錢的事。還是不合適,觀念不合。”
“這樣啊,那就沒辦法了。長痛不如短痛,過了這個勁兒就好了。”周父拍拍兒子肩膀,“以後再別做這種傻事,為誰都不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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