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這樣,為什麽她不先離婚?那樣不就可以光明正大,你也不用去坐牢。”
“這就是你們小孩子的想法,大人世界裡的事,哪有這麽簡單。”
方孝忠當然知道父母偷情也是違背道德,但如果他們是真心相愛,只是迫於現實因素不得不這樣做,又好像是可以被原諒的。他父親寧可背負汙名,將過錯一力承擔下來,也是個有情有義的男人,方孝忠有點後悔不分青紅皂白地恨了他那麽久。
方孝忠想要原諒父母,源於他內心深處也想要原諒自己。原諒很簡單,可這樣輕易地原諒一切,又對不起張逐。即便他父母真心相愛,哥哥無辜也是事實。
“爸……”
他喊了爸。這個陌生的字眼一出口,方孝忠自己都嚇了一跳,以至於突然卡殼,忘了接下來的問題。
方守金卻並沒表現出任何驚喜或激動,淡淡回問:“你要說什麽?”
方孝忠清了清嗓子:“……我是想問,你知道我媽在哪裡……”
“知道,我們一直有聯系。最近還在商量,說是等你放假,叫我帶你去見她。”
“她想見我?”方孝忠鼻子裡一股酸楚直衝腦門,逼得他兩眼都濕潤了。
“當然,哪有當媽的不想見兒子的。但她不方便回來,只有我帶你去見她。”
方孝忠再也控制不住,用力吸了下鼻子。這一刻,他隻覺得萬分委屈。像是孤兒突然有了父母,而人生前十幾年無父無母那些日子一齊湧上的委屈。但這委屈也僅僅一瞬,他不僅有母親,而母親也在想著他。
方守金挪到床邊,拍著方孝忠的後背,難得像個父親一般安慰道:“知道你想你媽,她這不是有苦衷嘛,又不是真的不要你。”
一聽這話,方孝忠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崩潰地抽噎起來。方守金順勢在他身後躺下,輕輕擁著,拍他的胳膊。
又過了好一陣,等到他情緒漸漸平靜,才問起更多關於自己母親的事,事無巨細。方守金從未展現過如此的耐心,一一回答。
“媽她長什麽樣,我跟她像不像?”
“你倆都雙眼皮。”
“只有眼睛?臉呢?”方孝忠和他爸長得全無一點相似之處,自以為他的臉是繼承了母親。
“臉不一樣,她是尖下巴。”方守金突然想起,“張家那小子跟她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你不是跟他好嘛,你媽就長那樣。”
想到張逐,方孝忠肯定道:“她肯定長得很漂亮。”
“嗯,漂亮,一雙大長腿。”方守金拍了兩下方孝忠的大腿,“你這腿像她。”
方孝忠又想起另一件事,翻過身正對他爸:“去找她能不能把張逐也帶上,也是他媽媽。”方守金猶豫。
“把張逐也帶上吧。從那之後,他也再沒見過她,她肯定也想他。”
“行!”方守金猛一拍方孝忠大腿,爽快道,“把你們都帶上。你得跟張家小子說別告訴他爸,不能讓張廣耀知道她在哪兒。”
“不會。張廣耀好久沒有回過家了,都不知道他還在不在洪城。”
臨近國慶,夏末那場退涼的秋雨終於落下來。淅瀝瀝的小雨連下幾日,天再放晴時,短袖外面就套上了長衫。
秋高氣爽,方孝忠的心情也從未有過地明快晴朗。假日將近,父親說是去和母親商量,也許最快他國慶假期就能見著自己的母親。一想到這,方孝忠就難掩緊張和激動,無數次在腦子裡演繹他們母子相見的場面。
在這之前,他還得將這件事告訴張逐。
趁這天向桃送身體不適的唐凌回家,不和他們一起吃午飯,只有哥倆二人,方孝忠問張逐:“哥,我知道媽她在哪裡,準備去找她,你要跟我一起嗎?”
張逐毫不遲疑拒絕:“不去。”
“為什麽?她也很想你啊。”既然母親放不下自己,同樣是她的兒子,她肯定也放不下張逐。
“我不想她,叫她來見我。”
“過去發生過那樣的事,她肯定不願意再回洪城了。其實那件事是誤會,她跟我爸是互相喜歡的。”方孝忠低下頭,“我不否認我們還是傷害了你。”
張逐未置可否,對他說的這些不感興趣,也不在意。
“你不主動去見媽媽,是在和她賭氣?”方孝忠抓著張逐的胳膊,“大人也有大人的苦衷,你不要賭氣好嘛。”
張逐眉頭一皺,很不耐煩:“不想見,要見你自己去。”
方孝忠知道張逐某些方面的無情,但聽他這麽說還是有點難過。也不能強迫他,那麽這一次自己先去好了, 以後再慢慢說服他,或者說服媽媽回來見他一面。
吃過午飯,兩人在返回教室的路上碰到送完唐凌回來的向桃。
遠遠就看見他渾身低氣壓,走得飛快。方孝忠正猶豫要不要主動喊他,向桃就看見他們,健步如飛直直朝他們走過來。
看他那張黑雲壓頂的臉,方孝忠剛想問他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向桃就一把抓住張逐:“正好有事找你們。”他又看了一眼旁邊的方孝忠,“我們是不是朋友?”
方孝忠直覺一旦答應,就會有不好的事要落他頭上,但張逐已經不耐煩:“有屁快放。”
“唐凌被職中的混混欺負,我跟那幫混蛋約了架,也算上了你倆。”
“唐凌被欺負,關我什麽事?”張逐問。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