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字裡行間,方孝忠能夠看出她的迫切和急於要抓住任何一絲希望的渴望,卻由於他太久沒有回復,而她持續的私信裡,已經有種快要崩潰的跡象,從“你像我兒子”變成“兒子”,從“可能是你的媽媽”到告訴他“媽媽很想見你,你趕緊登陸一下這個帳號啊,給我點回音”……
方孝忠卻不相信,他不覺得找到真正的家人會這麽簡單,他會有這種好運。也是一次一次的失望,讓他不敢再抱有期望。但他眼眶仍然濕了,即便這不是他的母親,也是一個很愛自己孩子的母親吧。
他看了這些留言的時間,每天都有好幾條,最新一條就是今天早上發的。方孝忠沒猶豫,就回復了他的電話號。就算他不是她的孩子,也不要讓一個母親抱著這種空洞的期望等待。
有人推門進來,方孝忠抬眼,看見剛才櫃台裡的女孩端著兩杯可樂和一個水果拚盤進來。他有些納悶,現在網吧還有這樣的服務?他也不記得他們點過啊。
女孩並沒搭理他,直接把可樂和水果都放到張逐旁邊,她自個則倚著電腦桌,端起一杯喝起來。見張逐正忙,便拿起水果喂給他。
張逐沒吃,頭也不抬對她說:“你去,給我弟也倒杯喝的。”
聞言,女孩不快地將水果拿回來塞到自己嘴裡,做了美甲的兩個手指在張逐的衣服上擦了擦:“別使喚我,我又不是服務員。”
方孝忠趕緊說:“不用,我不渴。”
女孩斜著她那雙睫毛翹翹的眼睛撩他一眼,把張逐面前那杯遞過去:“你喝張逐的吧。”又把自己手裡的放到張逐跟前,“他可以喝我的。”
方孝忠盯著那杯滋滋冒泡的可樂,心頭有些滋味兒難明。她又是誰?看樣子跟張逐很熟。很熟倒是能夠解釋,張逐一直都來這間網吧。但怎麽也不會熟到兩人共喝一杯飲料,捏著水果喂他。方孝忠納悶又不爽。
“你是張逐弟弟?我怎麽都沒見過你?”
方孝忠心說我還沒見過你呢。什麽時候張逐身邊有這號人的?
“你是?”
“我是趙菲,他們都喊我菲兒。”趙菲打量著方孝忠,“你跟張逐長得一點也不像呢,但還蠻帥的。你叫什麽名字?”
他眉頭漸漸皺起:“我叫方孝忠。”
“誒,你倆不同姓?”
“同母異父。”
“哦,原來是這樣。”趙菲自來熟地閑聊道,“張逐經常來這邊上網,你還是第一次來吧。你玩什麽遊戲,要不加個好友?”
方孝忠正想說他不玩遊戲,就聽見外面一個勁“菲兒”“菲兒”地喊。趙菲不耐煩地翻了個白眼,對張逐說:“有人要開機,我一會兒再來看你。”
“給我帶包煙進來。”張逐說。
趙菲戳了戳他腦袋:“你還是個高中生,學人抽什麽煙,不學好。”
張逐拂開她的手:“聽見了嗎?”
“知道了知道了,真討厭!”
從網吧那憋悶的環境出來,方孝忠終於得以呼吸一口新鮮空氣。
張逐則是奇怪地盯著他:“你眼睛怎麽這麽紅?”
剛剛等張逐無聊,方孝忠又把那貼子翻出來看了一遍。再看一遍,還是很動容。同時也恨那天殺的拐賣販,活生生地撕扯開無數家庭,造成那麽多無法挽回的悲劇。
他悲憤的眼紅被張逐看見,又很丟臉,撇開眼睛:“你看錯了。”
張逐雙手捧著他的腮幫,硬是把他掰過來,認真驗證:“我沒看錯,你又哭了。好好的,為什麽?”
甩開他的手,方孝忠心越虛,聲音越大:“我沒有!”
“那就是感染了,你要去醫院。”
“也沒感染。你能不能別在操心我眼睛了。”
“你這紅得不正常。”
“疲勞行吧,盯著電腦太久,疲勞充血了。”看張逐將信將疑,方孝忠重申,“我不打遊戲就是因為我眼睛容易累,看久了就充血,沒人跟你似的,一玩一整天。”
“網吧打遊戲的都跟我一樣,一玩一整天,有的接連玩幾天。”
“……跟你沒法交流。”
“嘖,明明是你撒謊又圓不回來。”
方孝忠:“……”
想到剛剛那幕,他依然如鯁在喉:“剛那女孩是誰?你怎麽認識她的?”
“網吧老板的妹妹,經常上網就認識了。”
“你跟她關系很好?”
“挺好。”張逐想了想,“是朋友。”
方孝忠一向知道張逐在人際關系的遠近方面把握得不是很準確,原本只是想好好跟他講一下。但不知怎地,聽到他這話就莫名來氣。
“朋友才不會喂你吃水果,更不會共用一個杯子。”
張逐馬上在過往的經歷找到例證:“向桃喂我吃餅乾,他喝過我的水杯。”
“這不一樣。向桃是男的,她是女的。”
“什麽區別?”
“區別大了,男的跟你是哥們,不會喜歡你,女的會喜歡你。”話是這麽說,方孝忠卻沒什麽底氣,“要是趙菲喜歡你怎麽辦?”
“那不錯,我也喜歡她。”
方孝忠黑雲壓頂,沉著臉也沉著聲音:“你說這話,唐凌她知道嗎?”
“跟唐凌又有什麽關系?”
“……”
方孝忠已經惱火不已,簡直控制不住想要大喊,因為還在外面,而不得不壓住聲音,只能咬牙切齒地:“因為你在跟唐凌談戀愛。張逐,人一次只能喜歡一個人,你有唐凌,就不要再去招惹趙菲,聽見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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