庫裡南朝本城某座知名大學開去,不是周末,尹倦之送楚玨回學校,沒問路線。
上次楚玨上課的時候給他發過教室圖片,尹倦之認出來他們同所大學甚至同所學院,對道路很熟。
下車之前,聽完忠告的楚玨低聲應道:“好。”
尹倦之掏出一張銀行卡,塞進楚玨的襯衫口袋,音色輕柔地笑說:“你給我買衣服,我管你的生活費。”
“密碼是初始的六個0。”
楚玨道:“好。”
經此,尹倦之給楚玨的備注從“12號按丨摩棒預備役”變成轉正的“12號按丨摩棒”,滿心高興,驅車回公司的時候哼了好幾首情歌的調調。
抵達公司以前,他先給蘇合發語音消息:“學長,你要是不忙的話,幫我查一下昨天許紫萊身邊那幾個人。”
“對了,還有霍宣。”
許利的生日宴上,尹倦之誰也不信。
每次去參加找人不痛快,他都會特別注意地待在許利邀請的媒體能看見的位置,防止落單。
看不慣他的人那麽多,不上點心,不知道就栽到誰手裡了。
尹倦之一向主張他可以自己死——跳崖跳海跳飛機——但絕對不能被傻缺害死的宗旨。
早上霍宣剛剛去過尹氏,蘇合語音回復:“怎麽了?你又欺負誰了?”
“這次我特別乖。”尹倦之嗯哼地說,“不才,不知道被誰下了藥,差點被上一整夜。”
語氣輕松好像他在說外人的故事,還有心開玩笑。
蘇合秒撥過來電話:“什麽情況?怎麽回事?你沒事吧?”
聽著他話裡的嚴肅,尹倦之自豪道:“沒有,打吊針了。”
蘇合驚疑:“這種事兒還能打針解決?”
尹倦之笑了:“我也覺得納悶兒呢,但確實是沒事。”
上班早高峰,人多車多,拐彎換路不及,庫裡南在中間被堵了好幾分鍾了,外面車喇叭此起彼伏。他單手扶方向盤,食指抬起落下輕輕地敲打,很悠閑的姿態:“長這麽大從沒見過這樣的正人君子——禽丨獸不如啊。真的特別有趣。”
蘇合沉默:“......”
蘇合不理解:“說的誰?所以到底是君子還是禽丨獸?”
“都是吧。”尹倦之愉悅地介紹道,“說的我男朋友啊。”
美丨色在前閉眼不睜,止乎於禮紳士無疑;裸丨體誘惑巋然不動,確實不如由原始丨欲丨望支配的禽丨獸。
大清早被炫耀男友,單身蘇合憤怒地掛了電話,並讓他滾。
十幾分鍾後,前面的車開始松動,窒悶的空氣得以流通,尹倦之降下車窗感受迎面吹來的晨風,車子慢慢行進。
好幾天沒去公園了,他打算去投喂貓貓狗狗。
跨江大橋連通對面,尹倦之從這頭到那頭,然後又平滑緩慢地倒回來。
橋邊坐著一個衣衫襤褸但著裝很規整的佝僂男人,衣服漿洗的褪色,頭髮長的遮住臉,看不出具體年紀,正在就著風啃乾得能掉渣的圓燒餅。
吃一口乾糧喝一口涼水,很是寒酸淒涼。
尹倦之拎著從超市購來的大包小包下車,不管髒不髒,曲腿往男人身邊一坐:“老乞丐,吃不吃貓糧。”
老乞丐斜他一眼,不屑地說道:“小子,你不會又要來分我的燒餅吧。”
他們見過面,不止一次。每次碰見尹倦之都會和人並肩坐一塊兒,分享彼此的食物。
尹倦之反唇相譏:“我又不是沒給你吃的,這麽小氣。”
老乞丐護住燒餅:“今天只有半個,沒新的,不給你了。”
“行行行,真小氣。”尹倦之從購物袋裡掏出麵包薯片飲料扔給老乞丐,問,“找到你孫子了嗎?”
他們已經許久沒見,老乞丐沒說過他以前是做什麽的,年齡不詳。
多年前有個五歲的孫子,後來走丟了,他從未停止過尋找。
去別的地方找一個月、兩個月,然後不知什麽時候就又會重新回到這座城市,怕孫子在原地等待,所以要時常回來看看。
尹倦之嘗試幫他,但老乞丐不知道孫子大名,只知道一個小名叫狗蛋兒——還是老乞丐自己取的。因為孫子是他撿來的。
多年過去,他也猜不準如今孫子有沒有長大成人,又長成了哪般模樣,隻跟尹倦之說,他的小孫子長得頂漂亮,小時候都是當姑娘養的,好多男孩子黏他屁丨股後頭給他各種顏色的糖,還說長大後要娶他當老婆。
“找不到啊。”老乞丐沒唉聲歎氣,相反還挺樂觀,“可能這輩子都找不到了吧,但我知道他還活著呢。”
尹倦之說:“活著好啊。”
老乞丐問道:“你呢?最近怎麽樣?”
話題轉到自己身上,尹倦之可來勁了,說:“我更好啊,過得非常滋潤。”
他眨眼開心地說:“又換了一個新男朋友。”
老乞丐表情嫌棄,拐著彎兒地說:“咦,就知道做渣男,不穩定下來能有什麽好處。”
尹倦之聳肩樂。
笑夠了,他身體後仰手掌撐在地上,抬臉眯起眼睛看已經趨於烈光的日頭,說:“這是最後一個了。”
老乞丐沒文化,問道:“啥意思?”
尹倦之扭頭看著老乞丐,半真半假地說道:“談夠一圈生肖數量,我就不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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