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來發吧,”只見文錦之不知何時出現在走道上。
方佩佩顯而易見沒料到對方的出現,愣怔過後下意識問道:“咦,你今天也來上晚自習呀?”
文錦之抱著卷子的動作略一停頓,繼而點點頭:“對,老師說晚自習會講點小題,我正好又沒什麽事情了,就過來先聽課再說。”
方佩佩恍然大悟。
教室不算安靜,但架不住一組夠空,坐後頭也能把對話聽個正好。
賀止休正好杵在兩組之間的過道上,那隻方才伸出去、還沒來得及接到卷子,就被半途截空的手緩緩收回,若有所思問:
“之前就有些沒想通,原來貴校晚自習是可以不上的麽?”
——正常當然是不可以的。
應中校規在同類高中裡雖然算不上很嚴,但也不至於松散到任憑學生無辜曠課還不管不顧的地步。
文錦之不上晚自習據說是從高一就開始的特例,原因無他,這位成績僅次於路煬、過去年級排行第三現在排行第二的學霸,是個特招生。
“特招?”
“未經證實地小道消息,”後邊拎著奶茶湊過來的宋達立刻小聲加入話題:“據說他中考成績當時上一中都綽綽有余了,但只有咱們應中為了招攬優秀生,同意了他晚自習不上課以及非住宿的條件,所以他才跑過來的。”
賀止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突然牛頭不對馬嘴地來了句:“怪不得那天他沒信齊青樂。”
路煬難得疑惑地瞥他道:“這跟齊青樂有什麽關系?”
“最開始流言蜚語不是從食堂傳出來的麽,我那天看了眼,大部分信了的人其實都是那天也在食堂的,”
賀止休若有所思地解釋道:“後來你被許棉楓撞到桌子時,他也沒動彈。之前我以為是隔得遠,不過現在看來,說不定就是純粹不信。”
宋達登時恍然大悟:“厲害啊,這你都記得?”
宋達這話純粹順口一問,賀止休卻出乎意料地頓了頓,轉而才道:“很難記麽?”
“……”
宋達一臉懷疑人生地看看他,又看向路煬,茫然道:“這很好記嗎??”
路煬:“……”
當然不好記了。
事實上哪怕路煬自己都忘了那天有什麽人信了謠言、又分別站了什麽隊,更別說文錦之怎麽樣了。
甚至要不是剛剛賀止休提起,他幾乎都快忘了還有齊青樂這麽一號人。
然而從賀止休脫口而出的態度來看,這人十之八九每一號都記得清清楚楚。
——這其實是有些奇怪的。
畢竟被造謠的人是路煬,更何況那天其實是賀止休轉學來的第一天。賀止休沒道理、更沒必要記得這些無論是他、或者宋達都不會記得的事情。
尤其具體到某個人身上。
某種詭異的直覺如有神助般,再次從大腦深處翻騰而出,但路煬還沒來得及抓住,余光中,方才還和宋達杵在後排聊些什麽的季炎突然出現在了前排。
就見這人手裡赫然拎著一杯與路煬桌上相差無幾的奶茶,臉上那張跟誰說話都臭的仿佛對方欠他三五百萬的臉,此刻居然極為隱秘地藏著些許不自在。
一組的位置空,但過道卻尤為熱鬧,後排杵著賀止休與宋達,前排的文委方佩佩正捏著卷子跟其他同學對答案。
季炎就那麽板著臉一路穿過人群,步伐直抵文錦之身後。
“……”
路煬下意識眯起眼,不知為何一種極其微妙地感覺陡然湧上心頭,他幾乎是下意識垂眸朝著抽屜的手機看了眼。
“嗡!”
一串陌生號碼陡然跳上屏幕,路煬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麽,前方倏然響起一道驚呼,緊接著是重物磕碰的聲音。
“咚隆!”
“對不起——”
文錦之下意識舉高手中還沒來得及發完的白卷,他顯然沒料到自己身後咫尺距離還站著個人,手肘斜抬起的瞬間,好巧不巧與剛把奶茶舉到半空的季炎的手打了個正好。
刹那間,那本就仗著提供給校內學生、質量極其堪憂地塑膠袋瞬間被重力擊潰,斷裂成兩節,奶茶落下的瞬間季炎下意識伸手想去抓——然而根本抓不住。
下一刻,只聽啪嗒!一聲脆響,奶茶轟然落地。
空氣中立刻彌漫出一股濃鬱的甜味。
“怎麽回事兒?”講台上英語老師聞聲而來,陡然窺見滿地狼藉也是一愣,連忙問道:“怎麽突然灑了,你倆沒事兒吧?值日生呢,拖把拿來擦擦。”
一陣兵荒馬亂後,地板重歸原樣,文錦之卻不太行。
奶茶被擊飛時杯面正好是朝他方向傾斜,這會兒校服袖口大片都是殘留的痕跡。
“要不你先回去換個衣服吧,”
英語老師見狀不由道:“反正你跟路煬都沒有錯題,不聽也可以,額外的小題我後面抽空給你單獨講。”
拎著掃把正要回去的值日生聞言拔聲提醒道:“老師,課代表不住宿呢,他想換得待會校門開了才能回去吧。”
“我沒事,”
文錦之像才回過神,眨著眼將拉鏈往下一拽,脫去校服露出內裡的打底:“沒被潑到多少,我這樣就可以。”
英語老師見狀便也不再多說。
恰在這時上課鈴陡然敲響,外出的人流涓流而歸,連同捂著肚子不知道跑出去第幾趟的姚天蓬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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