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悲的是,緊接著他們就發現,自己甚至無法向坐在對面的教導主任告狀,控訴路煬在進行人身攻擊。
因為學霸從頭至尾都沒吐過半個捎帶攻擊性的字眼。
即便話裡話外充滿了來自學霸獨有的居高臨下的譏誚與諷刺。
最後還是一旁的教導主任放下大茶缸,以此結束了這場火.藥味十足的“辯論賽”。
但對面的仨人顯然對此仍抱有不滿,憋著怒意安靜了足足好半晌,直至臨走前,平頭之外的另一位瘦高個突然像想起什麽似得,扭頭問路煬:
“你是Beta?”
路煬撩起眼皮極輕地掃了這人一眼,甚至頭都懶得點。
因為這位瘦高個在問完話的頃刻間,仿佛窺破了什麽於路煬而言極為殘酷的事實,面上神情與目光轉瞬一改,變得尤其微妙——那姿態好似一只在被打壓在可悲巢穴滿身狼狽的大黑耗子,此刻自以為終於找著對手的致命缺陷,立即激動無比地準備展開攻擊。
幾乎是前腳還沒來得及邁出教導處大門,就聽見他眉眼噙著明顯從影視劇裡學來的譏誚神色,恍然大悟般開口道:
“哦——懂了。”
瘦高個大黑耗子說,“成績壓得過,名氣卻壓不過,無論真相如何,但Alpha身份也讓你仇視也羨慕很久了吧?”
他頓了頓,仿佛覺得光是這樣無法表達方才被學霸由上至下碾壓藐視了一番、飽受摧殘的自尊心,於是又加了句自以為殺傷力無敵的直白“事實”:
“畢竟,你只是個Beta而已。”
如果說路煬前頭的那番話只是因為現實過於直白殘忍,導致聽起來帶著嘲諷,那麽瘦高個這句話就可以算是徹頭徹尾的人身攻擊了。
一時間別說宋達了,賀止休都細不可查地蹙起眉峰。
旁側路過的老師們紛紛偏頭望來,面上的表情從圍觀的探究直接轉為嚴厲的凝視,甚至已經有人抬步走來張口要訓了。
唯獨路煬卻還是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他仿佛絲毫沒有覺得自己被這句話冒犯到,而是抬手壓下了即將爆髒話的宋達,抬眼對上瘦高個目光。
但那只是一瞬。
旋即又遊移至瘦高個身側的楚以維。
只見路煬嘴角平直,不見半點憤怒與不快,僅有眉峰挑起一道極其微妙的弧度,宛如聽見了什麽極為不可思議的事情那般,一字一句反問道:
“我羨慕又仇視一個只能考年級倒數的Alpha?”他眼睫半垂,眉梢飛揚,用仿若在看神經病一般的眼神說,
“——我有病嗎?”
·
“我有病嗎?”
球場上。
宋達單手揣著兜模仿著半小時前路煬的模樣,喝了一半的冰鎮可樂立在嘴邊充當話筒,光說還嫌不夠,又抬起另一隻空著的手,極其做作地推了推鼻梁上根本不存在的鏡框。
路煬:“……”
他木著臉還沒來得及發作,另一邊賀止休突然摸著下巴道:
“手肘再抬高點兒,下巴低點,中指推眼鏡,無名指分開一些,視線從眼角飛出去……對,就這樣,有差不多七分像了。”
路煬:“…………”
“草,不愧是我,”
宋達眨著眼睛示意賀止休道:“快,快給我拍張照片,我要發到朋友圈秀一秀——這還不得迷死那群小樣兒!?”
“不用迷死他們,”就聽嘎吱一聲響,路煬手中的塑料瓶不知何時被捏的扁正扭曲,聲音凍如三九寒冬般地說:“我就可以先送你們死一程。”
周遭肅靜半秒,宋達立時恢復常態:“咳,開個玩笑嘛——這不還是因為後面那個楚以維的臉色實在是太搞笑了麽。”
路煬掃了這倆貨一眼,沒說話,揚手咣當一聲將塑料瓶丟入不遠處的垃圾桶。
——那會兒路煬話音落下後,便徹底懶得再多作半秒的停留,收回目光邁步離開可謂一氣呵成。
但留下的那短短的四個字堪稱一記絕殺,將在場所有人直接震懾在原地好半天,等回過神時,那位隻用事實,便將不可一世的Alpha碾壓成走街串巷臭老鼠的大學霸,已然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行政樓拐角處。
自然而然的,也就錯過了楚以維最後那堪稱是吞了蒼蠅的臉色。
“等我們要走的時候,那個傻叉瘦高個就又被彌勒佛逮了回去,直接丟了整本中學生守則給他,說是抄不完二十遍今天不用回去上課了,明天直接辦理勸退。”
宋達幸災樂禍道:“衝著這一出,咱們仨那八百字檢討書就沒被白罰。”
“我有個問題,”
賀止休聽到這,終於忍不住問:“你們教導主任一直都是這種勸退風麽?”
“啊?差不多吧,”
宋達像沒料到賀止休會問這個,愣了下才說:“我們校——嘿,現在應該是咱們校——據說前兩屆還是比較千篇一律的傳統師太風,後面這位師太突然辭職回家說要進軍學術圈去了,就換了現在的彌勒佛。”
“他從我高一開學開始就一直這麽畫風清奇,不瞞你說,到現在為止我都沒見過他上頭髮火的樣子,基本出了事兒張嘴第一句就是勸退。”
“那真有人被退?”賀止休好奇道。
“有,”
宋達咬著吸管稍作思考,片刻後接著說:
“你別說,其實還蠻多被勸退的,不過具體好像不是因為打架,基本都是因為……什麽來著?路煬你記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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