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學校為了穩住他,就允許他調查了呢?”
“應該是有相當明確的辦法吧。”
……
課間賀止休語氣隨意的話語如緊箍咒語般,再次從腦海深處盤旋而上。
一時之間,齊青樂隻覺耳邊嗡嗡作響,某種難以遏製的慌亂從脊椎飛速攀上神經末梢,數秒前好不容易才浮出的愧疚與掙扎,都在這一刻被更大的恐懼轟然擊潰。
他望著屏幕上幽幽發亮的那段話,最終還是牙一咬,心一橫,懸停半空的指腹又一次決絕朝下摁去——
“這可就不太厚道了學委,”
輕佻散漫的聲音毫無征兆響起。
只見賀止休不知何出現在了座位身側,掌心緊緊攥住齊青樂即將摁下回車的手腕,另一手則是托著手機。
因為動作原因,他身體微微前傾,顯示器幽光照亮他半邊側臉,另一側卻藏在陰影之中,眼角眉梢都透著股極為少見的冷。
“自己背後偷偷乾壞事兒就算了,甩鍋給毫不知情的無辜班長,這可容易遭天譴哦。”
賀止休捏著那隻手提到半空,甩開的同時,手背將放置鍵盤的抽屜重重頂回桌下。
只聽砰的一聲重響,昏暗中賀止休開著錄像的手機屏幕裡,格外清晰地映出聊天框中,那行未來得及發出去的字——
【白棲是Omega的事就是路煬爆的,我看到了他手機上的聊天記錄】
如果說賀止休的突然出現,僅僅只是讓齊青樂愣怔在原地,那麽這行方才他一字一句親手敲出來的字眼,透過攝像映上屏幕,再砸進瞳孔時,所有愣怔與空白猶如轟天巨錘,當場砸的他面無血色。
他幾乎是下意識想要刪除辯解道:
“不是,我沒有……”
他話音未落,只聽啪嗒一聲輕響,冷白燈管遽然亮起,冰冷光芒毫不留情地驅散了每一寸試圖潛藏角落的黑暗。
偌大空曠的計算機室霎時暴露在空氣中,一同顯出的,還有不知何時掩藏在後方角落的四道眼熟身影。
認出是誰的刹那,齊青樂登時隻覺當頭一棒,所有企圖辯解的話語都被掐死在咽喉中,幾乎連半個音節都無法發出。
“就真他媽的是你爆的白棲!?”
楚以維臉上怒意空前高漲,他三步並兩步飛快衝上前,拎起齊青樂領口的同時拳頭就要砸下去,然而還未來得及,肩膀驟然被人一拽。
“幹什麽!?別他媽攔我——”
他原以為又是賀止休,然而抬眼一看,卻發現賀止休正端著手機,專心致志地拍攝屏幕上的截圖。
陡然聽見動靜,賀止眼皮子也不抬一下地說:
“沒事兒揍吧,幫我們路班長的份兒一起,晚點給你發代打紅包。”
落後半步剛邁步而來的路煬:“……”
之前只知道這位玩攝影的轉學生嘴欠,沒想到還有這種黑手段。
“在校內打個屁,待會招來彌勒佛又是三千字的檢討書,說不定還要被記過。”
路煬冷冷說完,又一把拽住了身後另一個壓不住脾氣的宋達,不等對方憤怒地開口,他視線陡然一轉,落在了面無血色的齊青樂身上,面若冰霜道:
“你是那天體育課知道白棲是Omega的?”
計算機室內燈火通明,仿佛是要讓齊青樂徹底無處藏匿般,屋內的每一盞燈都被齊齊打開,在牆壁與課桌上折射出冰冷的光。
齊青樂沒有說話,也沒有抬頭。
他整個人被楚以維從座位上拎起,明明是個應該仰起臉的姿勢,但他卻出乎意料地將臉壓得極下,只能窺見全無血色的臉上雙目半闔微聾,發出細細的顫栗。
不知過去多久,楚以維那隻被白棲半途攔住,沒能揮下去的拳頭,又開始有青筋暴起的架勢時,齊青樂才終於嘶啞地悶出一個字。
他說:“是。”
“今早在校內匿名群突然公開白棲其實是Omega的也是你?”
“……是。”
“中午楚以維在食堂找我茬,進了教導處後,突然又傳開白棲的事情是我暴露出來的流言,源頭還是你?”
“……對,”齊青樂聲音低的幾乎是藏在嗓子裡:“都是我。”
一時之間周身靜得落針可聞,連賀止休沒完沒了的拍照聲也煥然消止。
只聽哢噠一聲,他將屏幕上的聊天窗口關掉,起身望向齊青樂時,唇角難得沒了笑意:
“為什麽?”
齊青樂肉眼可見地顫抖了下,但意外的是,這一次他沒有沉默很久,而是就著被楚以維拽領口的姿勢抬起頭,目光極其複雜地在楚以維與白棲之間逡巡。
半晌後只見他嘴唇嗡動,擠出一句低啞而含混的:“……因為我……”
他聲音太低,幾乎藏在咽喉間,所有人都下意識蹙眉追問:“什麽?”
卻見齊青樂眼皮輕輕顫了下。
這點變化極其細微,然而鬼使神差般,路煬直覺某種極為熟悉的不妙預感,在這一瞬悄然攀上了神經末梢。
果不其然。
下一刻只見齊青樂在楚以維手中遽然一顫,不知是恐懼,還是乾脆破罐子破摔,只見他眼一閉牙一咬,聲音嘶啞,卻格外清晰地將那句沒吐出的話喊了出來:
“……因為我喜歡楚以維!”
楚以維:“……”
宋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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