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啊你多高啊路煬,”
宋達撿起體檢單也顛顛地蹭過來,見路煬毫無反應,伸手就要去拿他手中的體檢單一探究竟。
然而指尖剛觸到,上一秒還無動於衷好似五感盡閉的路煬陡然掌心一攏,極其巧妙地躲開了宋達的手指,將體檢單往衣兜中一塞。
“一米八,”少年終於睜開雙目,球框將日照劈成兩半,落在臉上形成惹眼的一暗一明,黝黑瞳孔中是鏡片也沒能掩蓋的困倦。
他冷淡斥道:“往前滾,後面的人要揍你了。”
只見宋達前方已然空出半米多長的空檔,後邊包括姚天蓬在內,好幾人已經準備悄無聲息地插隊了。
宋達當即臥槽一聲,什麽身高都顧不上多在意,連忙回頭一把揪住自己試圖篡位的同桌。
路煬正欲跟上,賀止休忽地撞著肩低頭:“真的一米八麽?分毫不差?”
“……”
路煬冷颼颼地瞟他:“你又皮癢癢了是不是?”
賀止休忍俊不禁,貼著他耳側欠道:“要不今晚回去你再教訓我一頓?”
話還沒說完,小腿先被蹬了一腳。
只見路煬眯著眼冷聲警告道:“昨晚兩套卷子在全部寫完之前不準踏進603半步。”
賀止休當場倒吸一口冷氣。
然而被踩了雷區的學霸已然頭也不回地揚長而去。
腺體檢查被安排在了最後,因為多少涉及隱私的緣故,與其他項目不同,單獨隔出了一個小間,按照各班學號進行排位,念到名字的進。
路煬好巧不巧,學號排在了第一位。
“班長你出來能不能給我們講講裡頭有啥呀,”學號排在中位偏後的武子鳴臉上難掩羞澀道:“人家還是頭一回做這種檢查呢,有點緊張。”
姚天蓬奇怪地看他:“那你直接問佩爺不就完了,她可是個Omega,肯定沒少做。”
“雖然佩爺在咱們心裡是大哥級別的存在,但生殖隔離還是在的懂否?你這麽問,四舍五入跟性騷擾有什麽區別?”旁邊的許棉楓立刻正色呵斥:“我們是那種人!?”
姚天蓬恍然大悟,後知後覺地點點頭,又忍不住問:“那問賀止休總不算了吧?Beta對Alpha總構不成性騷擾吧?還都是男的!”
“話是這麽說,但Alpha和Beta又不一樣,檢查應該也不同吧?”
武子鳴擰著眉憂心忡忡地猶疑兩秒,還是轉過身衝路煬道:“拜托了班長,我有社恐,你出來了跟我講講,如果還要脫衣服的話我就、我就……”
就什麽還沒就出來,前方二班最後一個人抓著體檢單進了教室。
隊伍嘩嘩朝前邁去,路煬理所當然地站在了第一位。
“脫不了衣服,信息素腺體又不長肚子裡,充其量也就拽個衣領,”
仗著沒人監督排隊情況,賀止休硬生生從隊末擠至最前端,停在路煬身側道:“別擔心。”
走廊上動靜嘈雜,前後兩端樓梯人流來往不斷,二班班長更是扯著嗓子四處找人收體檢單,隔三差五就能討來老師一句怒吼。
整棟綜合樓喧嘩動蕩,唯獨路煬格外安靜地站在門前,眉眼微垂。
隔了好一會兒,他像才聽見賀止休的話,緩緩抬頭:“你說什麽?”
“我說檢查腺體不用脫衣服,”賀止休屈指將路煬鏡框中的一縷發絲撩至外側,垂眸對上他眼睛:“怎麽,你也緊張麽?”
路煬微頓,下意識別過視線:“沒有。”
賀止休眯了眯眼,出乎意料地沒再追問,而是話鋒一轉,帶著罕見的猶疑:“有個事情一直很想問你,但不知道能不能問。”
路煬感覺身體有一瞬的僵硬,須臾停頓後他再次對上賀止休視線,掩在圍巾後方的下巴與頸部同時不自主繃緊。
他聽見自己聲音鎮定道:“什麽?”
一門之隔的檢查室內傳來腳步聲,大概是裡頭的人終於結束了。
長風從盡頭而來,卷起才撥出的發梢再次鑽入鏡框之中,賀止休抬起指腹準確無誤地按住,掌心滾熱的溫度與路煬被風吹得微涼的臉龐形成明顯反比。
他微微湊近,隔著捎帶劃痕的鏡片,眼錯不眨地對上路煬眼睛,幾乎低語道:
“……你其實沒有近視,對麽?”
路煬一怔。
就在這時,身後門板哢噠一聲被拉開,二班最後一人拎著體檢單邁步而出,生活老師抱著花名冊拔聲喊道:
“都給我安靜!幾個班下來就你們最吵——都我按學號排好啊,第一位路煬到前邊來!”
路煬回過神時賀止休已然收回手,那捋被他按住的發絲再次別至鏡腿外沿。
少年仿若方才只是隨口一問那般,重新將略微歪斜的鏡框板正。
“去吧。”賀止休收回手,溫和道:“我等你。”
路煬直視他寸許,忽地揚手一推鏡框:“你當然得等我,不然你想曠檢查麽,學號倒數第一。”
“……”
賀止休愣了下,不由失笑:“那你待會等我,行麽?”
路煬沒說話,隻主動伸手,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勾了下賀止休指尖。
旋即不等Alpha回神,便率先轉身離開。
門板咣當一聲閉合,賀止休杵在原地,無聲凝視著方才路煬停留的空位足足好半晌,直至指尖殘留的觸感與溫度都在寒意中消散時,他才終於眨著眼回過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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