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煬劃過亂七八糟的消息,那個被許棉楓一口氣發了三遍的視頻重新出現在界面。
手裡拎著的花灑成功從冷水過度成了涼水,從速度來看估計還得滋一會兒才能變熱。
路煬垂眸遲疑寸許,還是點開了視頻。
——這個所謂的新欄目顯而易見是學校策劃已久的,畫面高清收音明亮,效果居然出乎意料的不錯。
大約也是上了台的緣故,視頻中,Alpha平日裡總是微微上揚的語調此刻難得沉了下來。
又與微怒時裹挾著絲絲冷意的低沉所不同,是一種路煬沒聽過的,難得正經地語調。
應中全校師生加起來足有幾千號人,換成內向點兒的、或沒有過上台經驗的人,十有八/九得一句話兩磕巴,要麽就是乾脆不敢抬眼看下方。
尤其是這種臨時被抓上去的,能流暢念完都已經算表現不錯了。
但賀止休卻出乎意料的冷靜,整個過程,從上台到最後一個字落下離開,少年都稱得上一句遊刃有余。
既沒有磕巴,也沒有埋頭看稿不敢抬半個眼,話到末尾甚至主動將手中的稿子一折,往掌心一揣,定定地望向了下方。
視頻畫面也在這一刻朝前收縮。
Alpha挺拔的身形與再死亡角度拍攝也依舊不失俊美的臉龐,穿過時間與屏幕,在數日之後的浴室內,無人所知地映入了路煬眼中。
進度條行至末尾,恰好戛然而止在賀止休轉身離開的背影上。
路煬無聲凝視片刻,再退出時,群內已經徹底安靜下來。
發完瘋的武子鳴最末尾甚至也艾特了賀止休,內容是讓他來評評理,自己哪裡像個猩猩。
然而賀止休依舊沒有任何動靜。
手裡花灑的水流終於開始有了要轉溫熱的意思。
路煬倚著玻璃長籲一口氣,最終還是在點開賀止休的對話框,與息屏之中,無聲選擇了後者。
入冬後洗澡時間被迫延長,應中也難得地做了人,在一周前便宣布熄燈時間往後順延半小時。
然而事實證明這半小時沒什麽太大卵用,因為有一多半時間都被迫用來等待熱水。
等路煬洗完澡出來時,室內已然漆黑一片。
沒有吹風機,路煬也懶得再管,隨意抽了條乾毛巾搭在發頂,草草擦了兩下,便踏出房門。
南方的室內沒有半絲暖意,冰冷空氣侵襲而來,只是短短幾步路,好不容易才溫暖起來的指尖又再次冰冷下來。
路煬坐回位置前後,才發現寢室另一端的江潯已經躺上了床。
“你要睡了麽?”路煬不由問了句。
“嗯……我今天有點不舒服,想早點休息。”江潯似乎翻了個身,接著又說:“沒事,你忙你的,我帶了眼罩看不見。”
路煬確實還不打算睡,雖說作業早在晚自習就已經寫完,但明天畢竟是考試,他早就習慣了每次考前多押幾道題再睡。
之前因為寢室只有自己一人,所以只要避開宿管的查寢,無論熬到幾點都不必擔心打擾到人。
但是有了室友就不一樣了。
何況這個室友還親口說了自己不舒服。
路煬猶疑片刻,還是熄滅台燈放輕手腳爬上床,準備直接用手機刷會兒題。
然而剛掀開被子坐進去,搭在頭頂吸水的毛巾朝下滑落,帶著冰冷濕意,毫無征兆地貼在了後脖頸上。
刹那間路煬身體不受控一僵,幾乎下意識揚手抽落毛巾。
他屈指擦去後脖頸肌膚上那點冰冷的濕意。
——然後毫不意外地,從那塊日漸敏感的肌膚處,撫出了一道很細微的凸起。
那是真的非常細微一點,換做之前路煬或許都未必能發現不同。
但自從那場夢境之後,路煬十分刻意地記下了這個位置的觸感,以至於任何一絲細微的不同,他都能敏感覺察。
因此周一那天,在掛斷路苑柯電話,鬼使神差地觸碰到這塊不同以往的微微凸起時,路煬幾乎以為是自己的錯覺。
但在經過無數個確認,甚至對著鏡子利用手機相機攝影探查後,路煬終於意識到,並不是。
他的後脖頸——或者準確來說,他的腺體,真的在發生變化。
一如那場毫無緣由的夢境一般。
嗡!
手機陡然一怔,路煬垂眸掃去,是宋達。
-怎樣?
-聯系上人了不?
寢室內寂靜無聲,一門之隔的走廊外連絲風聲也不剩,隻余屏幕微光照亮頭頂天花板。
路煬捂著後脖頸沉吟許久,直至屏幕都暗了下去,他才終於解開鎖屏,指腹從列表飛速劃過,最終停在了日漸沉寂、如今幾乎落入深腹的賀止休頭像上。
對話框的消息還停留在周一上午,Alpha給自己打了好些通語音,最終都已未接停頓結束。
路煬是後來才知道,那天打鈴之後自己在教學樓底遇見賀止休,正是因為自己沒有接電話,所以對方才會想著課都不上了去寢室找他。
也是從那一刻開始,有什麽東西在悄然變了。
濕漉的發梢失去毛巾擦拭,水滴不受控落下。
黑暗中棉被瞬間暈開一道濕痕,路煬卻無動於衷。
他掌心壓著那處不用力便很難感受到變化的細微凸起,低著頭,任由濕漉漉的發頂壓在棉被與額頭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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