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中途跑去拿外賣的賀止休出乎意料,全程沒發來半條消息。
等路煬重新回到教室時,Alpha已經不見人影,只有抽屜多出一包裝滿各類藥物的紙袋。
上方還貼了張便利貼,仿佛生怕路煬看不懂盒上的說明,尤為仔細地一一標注了那些藥各自的功能性是什麽,哪些不能混著吃。
甚至連維生素該吃幾片都寫的明明白白,乍然望去,活像一紙藥方。
少年字跡應該是潦草飄逸的,但那天那張紙條卻一筆一劃寫的格外工整。
紙背被筆尖劃出許多道凸痕,指腹擦過時,粗糙的不像張便利貼。
然而賀止休寫的那麽仔細,再回來時,卻沒有像往常那般追著路煬邀功半句。
只在下午上課後,才簡短地詢問了路煬還有沒有發燒。
在聽見同桌淺淺應了個沒後,他便點了點頭,沒再開過口。
那段還沒來得及說出、就被韓佟驟然打斷的問話,再也沒被問出口。
賀止休仿佛突然學會了什麽叫安靜。
接下來一連幾日,除了清晨早自習詢問路煬身體狀態,與一日三餐定時定點地盯著路煬吃藥測溫之外,再也沒有說過任何多余的話,也沒再試圖用手去觸碰路煬。
課桌中央,那疊當初被路煬親手堆磊而出的楚河漢界,直到這一刻,終於後知後覺地發揮出了效力。
三班一角自此陷入了難以言描的死寂。
全班幾十號人,沒人知道他們發生了什麽,包括與他倆關系最為接近的宋達。
千萬種猜測之下,只能將原因歸結於期中將近,年級第一的大學霸拖著病體也要沉迷學習。兒學霸同桌見他如此不珍惜身體,不僅生出了斥責。
雙方理念不合,終於爆發爭執,從而產生了無法調和的矛盾。
——簡而言之就是,不僅吵架,還冷戰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
回去的路上,宋達忍不住問:“以前都不見你生病,怎麽這次突然就來了場高燒,還一燒燒了快三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平時不怎麽生病的人突然病一次反應反而會更大的緣故,路煬這場突如其來地發燒一連持續了近乎三天。
雖說除開頭天是高燒,後面兩日都在低燒與中燒之間徘徊,但也斷斷續續一直持續到昨天下午結束。
直至今早醒來,才徹底恢復正常。
中途班主任見路煬一度不退,險些就要親自帶人去醫院檢查個清楚。
然而大學霸張口就是馬上期中了沒時間,低燒早點睡捂一捂就能退,生生給堵了回去。
但也虧今天退了,否則恐怕任憑路煬如何抵抗,也得被死拉硬拽著送進醫院。
臨近自習的點,操場上也逐漸冷清下來。
風隨著夜色愈發寒冷,路煬伸手一拽被吹得朝後墜去的兜帽,陰影落下,所有表情連同情緒統統被遮擋的嚴嚴實實。
片刻後他仿佛終於想到該怎麽回答,才緩緩開口說:
“不知道,可能是周六不小心淋了雨,所以著涼了。”
宋達一愣:“遊樂園回去那天?”
“嗯。”
“我靠,你這都能燒三天,那你妹那不得燒一周?”宋達立刻關切起盟友來:“她本來成績就不怎樣,這麽一來,小腦瓜子這不得跟我一樣完蛋?”
路煬:“……”
關心個人還能關心的罵人一千自損一萬,也是沒誰。
路煬徹底懶得跟他繼續交流,隨口丟了句“她沒淋”,便大步朝前邁去。
然而還沒走出幾步,腳步又倏然在原地一停。
“怎不走了?”宋達兩步上前,順著路煬視線望去。
只見數米外小超市燈火通明,門開了複關,進進出出倒是不少人。
宋達又疑惑道:“幹啥,你沒吃飽啊?”
——飽自然是飽了,或者說發燒剛退不久,嗓子的乾啞刺痛都還沒完全消失,路煬其實都沒什麽胃口,就算不飽的也沒那麽重要。
到食堂吃飯純粹只是不想待在教室,所以才跟著宋達過去硬塞了兩口。
現在腹中飽意很充足,倒是教室還有個人,如果不出意外,這會應該還空著肚子。
“……有點,”
片刻遲疑後,路煬還是抬步朝小超市走去:“你先回吧,我去買點東西。”
瀕臨考試邊緣,臨頭抱佛腳的人顯然不少,店內久違的人頭攢動,冷凍櫃裡的咖啡成了搶手貨,幾乎是在成列消耗。
路煬繞到食品區,隨意抓了幾袋速食與麵包,又掃蕩了幾盒衝泡熱飲,轉身想回櫃台付錢,後方卻陡然被搭伴買東西的人群給堵了個正著。
其實有縫隙可以側身而過,但路煬向來不喜歡跟人貼的太近,尤其這幾天。
當下幾乎沒怎麽猶豫,便轉身向另一頭走去。
後方日用品區人跡罕至,僅有的幾人也都是為了避開人群繞路經過。
路煬剛拐入一個貨架區,就見一道熟悉身影不合時宜地立在不遠處。
“嗯?不好意思,我擋路了麽,”
賀止休下意識側身避讓,然而余光掃過數米外忽然出現的身形,所有動作又驀地頓住,他不由開口:
“……路煬?”
路煬抱著滿滿一懷的速食麵包與各類飲品,顯而易見也沒料到會在這裡遇上賀止休,一時間罕見地杵在原地愣了稍許,才低低悶了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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