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佟顯而易見跟江潯很熟悉,甚至是有些親密。
倆人連推帶趕地走到門口時,江潯直接被韓佟反手勾住脖頸半攬入懷;以至於等寢室門合並時,連江潯也一並消失在了603。
余光中倆人一前一後消失在門口,直至周遭再次陷入寂靜,一門之隔的腳步聲都逐漸消散在遙遠走廊外,路煬才緩緩收回目光。
他摘下口罩,一隻手朝後壓住棉被撐住身體,另一隻手則無聲地揉按起滾燙不已還陣陣刺痛的眉心。
但大概是方才江潯那通突如其來的問話,以至於路煬闔上眼的時候,幾乎不受控地再次想起數分鍾前江潯突如其來的那句話:
“假如有一天,你發現自己從Beta分化成Omega,你會怎麽辦?”
……
“——抑製劑會失效,但高燒不會放過你。”
刹那間,那個曾被路煬刻意壓入記憶最深處的夢境猛地翻騰而出。
明明大腦昏沉刺痛,明明按照常理,夢境早應該在時間的長河中日漸模糊不清、直至徹底消散才對。
但在這一刻,路煬卻發現這場夢境仿佛被雕刻進他記憶中一般,每一幕、每一句話,都無比清晰;
甚至連夢裡賀止休垂下眉眼撫上他脖頸時指尖的觸感,都變得若隱若現起來。
路煬難以遏製地聽見賀止休在記憶裡說:“你需要我的標記。”
“喀嚓。”
寢室門陡然輕響,路煬猛地睜開雙目抬眼望去,刹那間記憶中的那場夢境仿佛跨越虛實凝聚在眼前,在數米之外的門口。
變成了真正的賀止休。
“怎麽爬起來了,”
賀止休提著東西合上房門,剛路過儲物櫃,他腳步倏地一頓,敏感地蹙了下眉峰:“什麽味道?”
路煬強迫自己的意識從深陷記憶中拔出,聞言霎時抬起頭:“什麽?”
“沒事,就是突然感覺,寢室多了股什麽說不出來的味道……”
賀止休屈指掩住鼻尖,這是一個非常明顯的排斥動作,緊接著眼角余光掃見隔壁床鋪旁邊突然多出地行李箱,不由一怔:“你室友回來了?”
路煬點點頭:“剛到。”
但或許是方才那場夢境記憶、加上江潯的話的緣故,路煬說完,又不由自主地追問了句:“你剛剛說多了股什麽味道?”
賀止休唔了聲,抬步走到路煬身邊:“說不大上來,你沒聞到麽?”
他問完又像是想起什麽,眯著眼道:“哦忘了,你現在是個高燒三十九度二的病人,鼻子都沒通氣吧?”
他說著伸手似乎想去捏路煬鼻子,然而還沒來得及碰到,只見路煬一抬下巴,眼神冰冷如刀鋒般在對方臉上重重一刮:“滾。”
“燒那麽高,脾氣還不小,”
小動作沒得逞,賀止休只能頗為遺憾地收回手,轉移話題道:“不過既然是你室友回來,那估計就是他造成的吧。還挺奇怪。”
“挺奇怪?”路煬不由蹙起眉峰,“什麽意思?”
賀止休略微一頓,似乎在想怎麽形容比較準確,頃刻後才半是遲疑地說:“就是總感覺,有點像Omega信息素的氣味。”
“……”路煬霎時一愣,“Omega信息素?”
“對,說不大上來。”賀止休頓了頓,“但你室友我記得應該是Beta吧?”
路煬沉默地點了點頭。
“那就應該不是了,”賀止休屈指在鼻子下方輕輕一搓,不以為意道:“估計是洗衣液之類的味道吧,我也不太清楚。”
信息素與嗅見信息素是獨屬於Alpha與Beta的特殊能力,這是他們伴隨自我腺體而誕生、類似於人體器官的生理條件。
Beta雖然也有腺體,但基本從出生到死去都是擺設,沒有任何功能。
既無法產生分泌信息素,也不具備嗅見的功能。
路煬不由自主地抽了抽鼻子,試圖去嗅賀止休口中的“奇怪味道”,但任憑他如何仔細分辨氣息,能聞到的,除了方才感冒衝劑殘留的淺淡苦澀外,就只剩此刻從賀止休身上傳來的淡淡洗衣液的氣息。
是與在遊樂園鬼屋時,一模一樣的冷冽香。
刹那間小屋中的場景再次浮現腦中,路煬幾乎下意識屏住呼吸。
還沒來得及轉過臉,余光處一隻手陡然襲來。
下一刻,熟悉的掌心再次不由分說覆上了額頭,隔著退燒貼,略微冰冷的溫度讓路煬下意識眯起眼睛。
“還這麽燙,”
賀止休當即擰起眉峰,不由分說地把人按回床上塞進被窩裡裹住,難得斥責道:
“我還以為你退燒了衣服也不穿就坐起來,是不是待會還準備上陽台吹吹風看看太陽順便降溫?”
——確實差一點就真上陽台吹風了。
不過不是為了降溫,而是為了一睹這人被抓壯/丁上升旗台演講。
換個時候路煬大概就拍開手轉身回去繼續睡了,但這會兒,他眯著盯著賀止休拎著袋子,從裡頭掏出各式各樣的麵包牛奶的身形,不知怎的心下不由一動。
於是大腦昏沉之下,路煬鬼使神差地說了句:“上陽台看你。”
賀止休猛地一怔,手中麵包直接沒抓穩,啪嗒一下落了地。
然而他還沒來得及彎腰撿起,甚至還沒來得及從愣怔中回神轉頭去看路煬,就聽床上的高燒病患沙啞著嗓子又補了句:“看你怎麽演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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