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暗暗罵了句髒,腳下一蹬整個人疾馳跟上,滾輪瞬間擦過邊緣碎石,卷起大片塵土。
沉入幾近四分之三的夕陽隻余絲許紅霞殘留半空,逐步暗沉的天色讓爛尾樓光線都一並下跌;距離第一個拐角五米的位置,路煬屈指在帽簷上輕輕一彈,右腳橫刷至板尾,前端劃過樓道牆壁邊界線的同一時刻,身後另一道身影猛地撞入眼角余光。
路煬不動聲色的冷冷一瞥,在曹盧圍即將超過的前一秒,他猛地調轉身形,在板尾悍然一踩,刹那間整個人從樓梯上騰空落下!
咣當!
滑板重重落地,無人機擦過曹盧圍頭頂,半絲要停留跡象也沒地緊跟而上,微微亮起的紅燈印在路煬瞳孔中,他不由自主地用余光飛快一掃。
“艸你媽的衛一一!”
曹盧圍驚天動地的在九樓落了地,嘴上罵罵咧咧道:“我他媽是不讓你拍我的臉,不是讓你直接連我都別拍!!”
路煬:“……”
一樓。
恨不得眼睛都貼在屏幕上的宋達滿臉無語道:“他怎麽還有空在意這個?什麽傻逼啊,這也配叫職業?”
賀止休眯著眼淡淡道:“一會兒就沒空了。”
正如賀止休所說,如果曹盧圍在十樓第一個樓道被路煬優先超過,還有空在意比賽之外的事的話,那麽在九樓第二個樓道依然落後了少說兩秒的時候,他終於徹底無心理會什麽無人機了。
爛尾樓外觀上看確實是個空架子,但時過境遷,當年動工時彌留下的殘渣是半點也沒少,且越往下越多;碎石瓦礫與探出地板的鋼筋頭還算小東西,中間可能還會碰上破舊的泥桶,斷裂的鐵鍬,甚至是當年還沒來得及用完、如今早已硬化的水泥石堆。
隨著夕陽逐步沉落,龐大的黑暗將每一寸空氣侵蝕,衛一一提前裝潢的幾個破燈能提供的光線不過杯水車薪,微乎其微地照亮了絲許的路。
跨入六樓時,夕陽終於徹底沉沒;
月牙攀升而起,狂風迎面肆意吹拂。
拐彎時余光中無人機忽地無聲向邊側一晃,路煬視線在身前被承重柱覆蓋的陰影一掃,電光石火間某種直覺觸動神經末梢,幾乎是生生停住了即將踩阪拐彎的慣性動作。
就這麽半個呼吸的時間,身後如狼般窺視已久的曹盧圍驟然欺近——
“咚隆!”
“我艸!”
撞擊與咒罵齊齊炸響,只見曹盧圍整個人正面撞上一隻不知陳放多久的水泥桶,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從滑板上躍下。
刹那間只見花裡胡哨的滑板帶著空桶重重砸向牆壁,哢擦一聲脆響,本就破敗不堪的塑料桶當場碎裂成兩半。
路煬沒有停留半秒時間,飛速從曹盧圍身側劃過,踩板跳躍,落入下一層。
“——漂亮!”
宋達猛地以拳擊掌,連鬢角的汗都來不及擦,興奮道:“這下得拉開至少一層的距離,那鱉孫輸定了!”
出乎意料賀止休沒有接話,他兩手握在遙控把手上,手機屏幕映出路煬飛馳地身形。
昏暗光線依然無法遮擋少年挺拔利落的身姿,風將他衣服高高吹起,低頭時露出一截線條漂亮的瓷白脖頸,無比清晰地透過無人機,映入賀止休眼中。
哪裡不太對。
某種難以言描的直覺無聲觸動了神經末梢,賀止休眯著眼,一眨不眨緊盯著屏幕上的那道身影,指尖在螺旋杆上輕輕一搖——
“咦你拍啥呢?”宋達不由困惑抬頭:“都看不見路煬了。”
“曹盧圍不見了。”賀止休冷不丁蹦出一句。
無人機映出路煬身後景象,荒涼破敗的五樓各個角落都擺滿了砂土與鐵鍬,甚至還有各式各樣的食品垃圾袋,透出一股曾經有流浪漢或乞丐短暫停留的生活痕跡。
但唯獨不見曹盧圍身影。
就算曹盧是是跑下來的,這會兒路煬即將拐入四樓了,他也應該從出現了才對。
然而事實是,直到路煬拐身落入四樓時,無人機也依然沒有拍到曹盧圍前來的身影。
宋達面面相覷,難以置信道:“那他去哪裡了,難不成受傷放棄了?”
“不可能。路煬跟他打了賭,只要他輸了,那麽這一屆的國際賽就不能參加,他不可能放棄的。”賀止休動了動唇,似乎還想說什麽,但尚未開口,余光驀然窺見屏幕上一道漆黑身影從邊緣劃過。
不等他看清,眨眼又迅速消失在了視線盲區。
“那他到底——喂!”
宋達話音未落,遙控連同手機一並被丟入懷中,他險些一個手抖直接摔落在地,然而下一秒大腦中猛地劃過先前在互聯網衝浪時,無意窺見的這套設備的價格……
“我艸!”
宋達猛地緊緊抱住遙控器,驚嚇抬頭:“你他媽去哪!?”
“那傻逼可能要使詐,我上去看看!”
賀止休已然飛速奔至爛尾樓內,恍然間只能聽見一句囑咐遙遙傳來:
“幫我看一下包,裡頭倆鏡頭我新買的,官網價格一萬二,被偷了再去報案就太麻煩了——”
“!!!”
宋達愕然失聲:“你他媽說多少!?”
·
三樓。
路煬悍然踩板落停,尚未來得及加速,一道漆黑身影陡然從前方跳出——正是曹盧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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