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老師定了定神,徹底確定這人就是是學霸沒跑了。
“那倒是不用,”體育老師略顯尷尬地低咳一聲。
不怪他詫異,畢竟眼前這人除了個子與態度之外,怎麽看都與印象中學霸不太沾邊。
他瞅了瞅少年熟悉又陌生的面龐,還是忍不住問:“你眼鏡呢?怎麽突然不帶了。”
路煬撥弄著耳朵上的銀扣,渾不在意道:“礙事,摘了。”
體育老師恍然大悟,又說:“那你看得見嗎?”
“……”
這都什麽破問題?
換成賀止休,路煬現在大概已經一腳過去了。
然而此刻他只能沉吟寸許,按捺住脾氣緩緩答道:“看得見。”
大概也是覺得這話問的太過離奇,體育老師終於不再多嘴,低咳兩聲,轉而肅穆道:
“那你自己注意小心,運動會重在參與,跳不上的也不用勉強,滑完全程就好,滑不完也沒事,重在參與哈!——準備好了嗎?”
出乎意料的是這次路煬沒有答話。
他額上的遮陽帽壓得很低,由上至下望去時,只能勉強窺見一截瓷白下巴。
四面八方人聲鼎沸,不知是不是因為方才孫侯那一出表現被傳出的緣故,此刻周遭圍觀人海肉眼可見地增加,連四樓走廊欄杆上幾乎都掛滿了人。
二樓走廊,宋達一行人趴在欄杆處,從路煬名字被體育老師念出的那一刻,他們就開始尤為賣力的呐喊起來。
整片教學樓鼎沸喧囂,熱鬧非凡,誰也沒注意站在聚焦中心處的學霸,此刻視線正飛速掠過四周人海,像是在尋找什麽似得。
直至體育老師又喊了聲,他才終於回過神,不輕不重地點了下頭。
“好了。”
“那行,”體育老師這才點頭向後退去。
身側空出的刹那,路煬像是感覺到什麽,猝然回頭。
只見後方遙遙人海之外,赫然立著一道他方才遍尋不見的熟悉身形——那是賀止休。
空氣乾燥,冷風呼嘯。
視線交錯時,賀止休仿佛早有預料,神色不見絲毫訝異。
他站在人海之後的陰影下,隔著遍地喧囂,眼錯不眨地注視著前方的人。
耳邊倒計時即將歸零,恍然間,路煬似乎望見Alpha極輕地動了動唇——
“籲——”
哨聲劃破茫茫人海,體育老師粗糲嗓音揚聲落下:“開始!”
烈日當空,天穹熾白。
瀕臨正午的驕陽格外刺目,但深冬的日頭終究不及夏日,因此應該不至於因為眯起眼睛而視物模糊才對。
然而體育老師話音落下的瞬間,所有人只聽見一道劇烈脆響於中庭賽道上驟響,等定睛朝起點望去時,那平均耗時至少十秒的始發台階上,此刻竟已空空如也。
“……等等,不是開始了嗎,人呢!?”
“跑了?”
“不至於吧,不就一個校運會麽,”
茫茫人海的後方,不知是誰幸災樂禍地應了句。
然而話音未落,就聽遠處陡然響起一道熟悉脆響,緊接著是前排圍觀人群難以置信地吸氣聲:
“哪個傻逼說跑的,人明明早特麽飛對岸去了!”
話音落下的霎那,所有人紛紛覓聲望去。
只見那位長期霸佔年級第一不撒手的大學霸,此刻早已馳飛抵達於五十米開外的中斷處。
少年難得脫下筆挺校服,鏡框不見,帽簷緊壓,顯露而出的面龐是陰影也壓不住的精致漂亮。
唯獨冷漠與生俱來,仍然桎梏於每一寸肌膚。
也不知道學校當初是怎麽想的,躍過中央廊橋,通向主操場的後半段路線尤為誇張,說是低配版秋名山彎卡也不為過了。
因此迄今為止,上場的人有一多半的時間都耗費在了過這段路上,就連孫侯在卡彎時,也不得已放慢速度。
但即便如此,中間也因為轉向變化太大而險些從板上歪倒摔落。
然而路煬卻仿佛沒注意到這些堪稱魔鬼的弧彎似得。
從廊橋台階落地的刹那,他左腳輕輕在地面一蹬,本就時速驚人的滾輪被憑空加了速。
豔陽下,他整個人如化作漆黑長箭,難以阻擋地飛馳而出——
“臥槽!”
二樓走廊上方,緊跟路煬身影朝前狂奔的姚天蓬陡然見狀,險些咬到舌頭:“路煬瘋了嗎!?前面就是假山和花盆景觀叢了,這他媽不得直接撞上去!?”
“他應該是想跳過去,”緊隨其後的宋達接話。
“跳過去?”
花依依也不由停下步伐,視線越過身前驚呼的人群,朝下方中庭落去,眼中難掩驚訝道:“可景觀前後相隔了至少兩三米,高度都有半人高……這跳得過去嗎?”
話音剛落,下方路煬身形已然逼近景觀叢邊。
南方冬日潮濕陰冷,唯獨叢中綠葉茂盛依舊。
寒風從遠方呼嘯而至,將少年身上寬松的衣擺吹得微微向後鼓起,兩側頃刻勒出一寸精瘦腰身。
然而路煬無知無覺,帽簷下那張漂亮到驚人的面龐一如既往冷靜無波。
無數道視線聚焦而來,卻沒有人能從中窺出半絲與緊張或退縮,甚至是孤注一擲、絕境一博之類的情緒。
他平靜的仿佛逼近身前的不是半人高的綠叢,而是一條普通寡淡、早已走過千遍萬次,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柏油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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