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個屁。
車內人群擁擠,晃動中並沒有注意到路煬神情流露出幾分難以言描的古怪,以及他在昏暗光線裡隱隱有變色傾向的耳廓。
“沒有牽,你看錯了。”路煬抬手將周喬橋八卦的臉往下一按,聲音平直中帶著幾分生硬:“我跟他只是普通同學。”
周喬橋還不死心,抓著路煬手腕又仰起頭:“真的嗎?”
“騙你是小狗。”
路煬把她腦門又按了回去,使出殺手鐧:“你小測語文都沒上九十,是不是在家沒事光看戀愛小說去了?”
周喬橋:“!”
被戳中死穴的小學生終於抿著唇陷入了沉默,但八卦沒讓她死心太久。
到了下一個停靠點,路煬剛拉著小學生在後方一處空位落座,周喬橋再次扒拉著欄杆,春風吹又生地找事:
“真的只是普通同學嗎?”
“……”路煬忍了忍,沒忍住:“你為什麽會覺得我會跟賀止休談……”
他微妙地停頓了下,生硬地改了口:“有關系?”
問完這話路煬又陡然想起這趟的種種,一時間難得有些後悔問這話。
但出乎意料的是,周喬橋趴在欄杆上晃著腿道:“因為哥哥你跟他在一起走的時候,看起來很開心嘛。”
路煬一愣。
“你們在休息區的時候,我其實就在跟達達坐大擺錘,飛起來時候一睜開眼就看見你把檸檬茶貼在了小賀哥臉上,但平時你都不會這麽做的。”
周喬橋抬起手,做了個下戳的手勢:“你甚至還給他戳了吸管,上一個會讓你這麽做的人只有我和你小姑,還有嬸嬸呢!”
她頓了頓,忽地又說:“哦還有達達,但是達達是不一樣的。”
路煬垂眸看她:“哪裡不一樣?”
“他是你發小呀,一輩子的好鐵子,”周喬橋撐著下巴道:“但是小賀哥只是你的普通同學而已——還是才剛剛轉學過來認識沒多久的那種。”
公交駛入地下隧道,車廂光線陡然消弭,陷入滿目的幽暗。
周喬橋在黑暗中不知想到什麽,許久之後,隧道見了光,照亮了她臉龐上的小心翼翼。
“如果你們沒在一起,”
小學生憂心忡忡地問:“那你是不是喜歡上小賀哥了呀?”
·
雨勢來得迅猛,走得倒也飛快。
路煬按照地址帶著周喬橋在市區下了車,拐過街口抵達一個小區門前時,小姑池悅已經提前在保安亭候著了。
“你真的不去嗎?”
池悅滿臉無奈地看向自己一如既往冷淡的侄子:“只是簡單吃頓飯而已,我跟小喬爺爺奶奶提了,他們都很歡迎你來。”
“不用了小姑,”路煬托著周喬橋的後腦杓輕輕往前一送,抬頭鎮定道:“我社恐,不太好意思見生人。”
池悅:“……”
“得了吧你,就你還社恐,那我就是社會自閉晚期了,”
池悅簡直哭笑不得,揚手一拍眼前這位如今比自己高出整整一個頭的少年,無比感慨道:“以前只有我小腿長,現在都長這麽大一坨了。”
路煬:“……”
坨是個什麽見鬼的量詞。
池悅又說:“不去算了,後天早上我去接你,順便送你去學校。”
路煬正要開口拒絕,池悅率先板著臉做了個住口的手勢。
她嚴肅道:“不許拒絕,下周期中考,你媽都跟我報備好了,半點風吹雨打都不能落你身上影響你考試,知道了嗎?”
“我哥那麽聰明,風吹雨打也影響不了他當年級第一的好吧,”周喬橋在旁邊舔著新拆封的棒棒糖言辭誠懇道:“您多慮了我的親媽。”
池悅似乎想反駁,然而話在嘴邊轉了兩圈,想到路煬那逆天地成績,又打心眼兒覺得這話完全正確。
於是納悶片刻,她毫不客氣地奪走了親女兒的棒棒糖,自己舔了起來。
“我哥給我買的約定之糖!媽你好過分!”周喬橋憤怒地蹦起來搶。
池悅敏銳地問:“什麽約定?”
周喬橋立刻啞火,正支吾怎麽糊弄過去,就聽路煬淡淡開口:“約定下次三科上了二百九,我就再帶她出去玩。”
周喬橋:“……”
下過暴雨的天仍舊陰沉昏暗,連帶吹來的風都比下午凍了好幾度。
路煬告別了生無可戀的周喬橋與為“約定”而心花怒放的小姑,回到來時路過的拐角,走進一家雜貨鋪。
“喏,你寄存的東西在那兒。”前台看門的老板隨手一指牆角,只見上頭赫然立著周喬橋那塊有些花裡胡哨的滑板。
——小學生有膽子偷帶滑板出門,卻沒膽子帶著滑板回她媽眼皮子底下。
別無他法,路煬這才找了個地方暫存。
路煬俯身抓起滑板隨手一托,轉身對老板道了聲謝,便抬步離開。
屋外烏雲密布,路邊更是狂風大作,路煬被吹得受不了,重新戴上兜帽。
他正準備叫個車回家,一個微信通話陡然彈了出來。
是賀止休。
街邊人流稀疏,疾馳的輪胎壓過積水窪,濺起足有半人高的水花;不幸慘遭噴濺的路人立時原地咒罵連連;對岸的蛋糕店開了複關。
一切聲音都很清晰。
包括手機頻頻震動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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