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家乃京城高門大戶,夏余意自幼生辰宴辦得隆重,哪家送了價值幾兩的物什都會被羅列在清單上。當然這些夏余意管不著,清單最終的去向也只會到夏家的女主人手中。
自然,送來的物件去向更是從來無人在意,禮到人情便在,這才是他們送禮的目的。倘若真的有心,便不會玩家族那一套,單單隻憑借家族的名義送禮。
故而久而久之,夏余意不再在意擺在前廳裡的那堆禮品是哪家送的,穆斯年自然而然便接手了拆禮物這個環節。
“怎麽能怪你?你又不知道他們哪些是我同學。而且禮單上寫的全是他們爹娘的名字,誰也分不清。”夏余意癟了癟嘴。
穆斯年沒回話,反倒輕笑了下。
夏余意不解:“你笑什麽?”
穆斯年揉了揉他的腦袋,輕聲道:“你看,你也知道,誰也分不清,所以不要將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夏余意一愣,便見他猶豫了片刻,繼續道:“他們的確目的不純,這事兒未嘗不是一件好事兒。”
以往總覺得只要自己足夠謹慎,就能幫夏余意過濾掉那些帶著目的接近的人,也能避免夏余意發覺到人性的惡意。
現在他突然覺得,適當提醒他幾句,該是對他的獨自成長要好一些。
畢竟他只是夏余意的哥哥,也只能是他的哥哥。
聽著他這話,夏余意不可避免地皺了皺眉,歎息道:“可我真的把他們當好朋友,三個多月呢。”
穆斯年道:“一段好的關系再短都值得珍惜,一段不平等的關系從哪開始結束都是及時止損。”
夏余意想了想,覺得他說得在理,卻有一點不明白,“哥哥,那什麽是平等的關系呢?”
穆斯年的目光在他臉上定格了片刻,沉聲道:“只需要,真心交換真心。”
—
自那日之後,夏余意便沒在學校見過李祺,後來偶然間聽到先生們說,這才知道李祺早就退學了。
他猜測該是和那日那事兒相關,卻不懂他為何會轉校,畢竟即使做不成朋友,亦可以做同學。
哥哥那話他也想了好幾日,實屬是在理的,但真心又該如何辨別?
他不懂。
他獨自倚在學校二樓走廊的木柱上發呆,今兒個沒有雪,甚至出了久違的燦爛日頭,積雪融成了水,襯得殘留下來的積雪泛著一層銀亮光澤。
可周遭的空氣依舊冷得凍人,風刮得人的臉生疼。
夏余意正盯著樓底下那株含苞待放的梅花樹發呆,卻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一陣越來越近的呼哧呼哧喘息聲兒和氣勢凌人的腳步聲。沒等他反應過來,肩膀上突然多了一道力,緊接著他便被強行掰過身去。
夏余意愣了一瞬,身子不穩地晃了兩下,等站穩之後,他才看清來人。
彭迪兩條腿扎馬步似的岔開,兩隻肉手緊緊拽著垂在身側,小肚子急速收縮著,面紅耳赤地站在他面前,看起來十分憤懣。
“姓夏的,你仗勢欺人!”彭迪吼了出來,引來不少學生圍觀。
夏余意雨裡霧裡,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但周圍的學生開始交頭接耳起來,似乎都知道熱鬧從哪起。
“你說清楚。”夏余意皺起了眉。
彭迪怒目圓睜地指著他:“少裝蒜!倘若不是你們夏家,李祺至於轉學麽?讓他轉學便罷了,這下還要來逼我轉學!你們夏家是不是對誰都得趕盡殺絕啊?”
在北京這塊地兒,轉學倒不算大事兒,可倘若跟夏家牽扯上關聯,那這事兒可就大了,傳聞一旦被別人抓住把柄,往後在哪個學校都得夾緊尾巴做人。
當然這傳聞只是傳聞,夏家鮮少做出此類趕盡殺絕的事兒,只是這傳聞傳著傳著,大家都信以為真。
顯然,當下這一周閑言碎語的學生便是將傳言當了真。
夏余意依舊覺得他莫名其妙,“你到底在說什麽?而且我從沒將這事兒告知家裡人,關李祺轉學什麽事兒?”
除了哥哥,但他確信哥哥這指定不關哥哥的事兒。
彭迪覺得他在無理取鬧,於是忍無可忍,疾步上前推了他一把:“你別開玩笑了!傻帽!”
毫無防備,夏余意被這麽一推身形不穩,往後一歪,左肩撞到了身後的柱子。
“你是不是有毛病啊?”夏余意終於忍不住罵出口。
從沒聽過夏余意罵人,彭迪火氣一下子上來,怒道:“你敢罵我!你們夏家了不起啊”
“彭迪,是不是有什麽誤會啊?”周圍有人喊了一聲。
夏余意和彭迪紛紛往聲源處望去,只見一個瘦小的小男孩往人群中躲了躲,眼神躲閃,像是要掩藏那句話是出自他的口中。
結果越來越多的人附和那個小男孩,紛紛轉移戰營。
“就是啊,冷靜下來說清楚嘛,萬一有誤會呢?”
“就是就是,夏余意平日待人很好的,你這樣說總得有證據。”
.....
“證據。”彭迪冷笑了一聲,“我他娘的讓我轉到北京城外就是證據!”
他說著,突然惱羞成怒,一氣之下舉起兩隻手朝夏余意飛奔過去,像是要與他搏鬥一番。
情急之下,夏余意一個下腰翻轉躲過了他的進攻。夏余意呼了口氣,好在唱戲的基本功練得還不錯。
見他躲過攻擊,彭迪不再莽撞,而是利用他體型大的優勢徑直朝他撞了過去,想將他一舉撞飛。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