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人不多,可以歇一會兒,你吃了早飯嗎?”
“吃過了。”
“上面左手邊第一個格子裡的東西是給你們準備的,不用花錢,一周的量,下周我會補新的。”
“好,知道了。”
“不過提前用完了可就沒有了。”老板摘掉老花鏡提醒他。
崇野看了一眼,有泡麵麵包香腸和各種飲料,還有一盒煙,足夠他一周的量了。
老板又教他怎麽開機下機,不難,看一遍也就會了。
今天不是周末,除了幾個包宿的人懶踏踏地坐在椅子上,其余的從十點之後才開始上人。
“幾位?”
“野哥?”
來人趴在吧台上,崇野抬起頭,是他一個小弟——亮子。
自從他和陸時鬱住在一起之後,沒再打過架,和以前那些天天混在一起的朋友也少了許多聯系。
“亮子?你怎麽來了?”
崇野挨個看過去,都是他熟悉的面孔,十四五歲,家裡爸媽不管,和他那會兒一樣,整天在大街上晃,衣服永遠都是——不是髒兮兮就是破了洞,皮膚曬得黝黑,有些乾燥。
“今天我媽給了我點兒錢,過來玩玩兒,野哥在這裡當網管了?”
“對,找個事兒乾,閑著也是閑著。”
崇野接過他們遞過來的零錢,從盒子裡掏出來幾個身份證刷一下。
“四十五號到四十八號,去吧。”
另外幾個先過去了,亮子還趴在吧台上和崇野閑聊。
“野哥,這麽多天不見,我都有點想你了,你什麽時候來找我們玩兒啊?”
崇野看著他眼巴巴的樣子,從吧台裡拿了一瓶汽水給他,“別肉麻了,這段時間估計都沒空,哥請你的,拿過去喝。”
“謝謝野哥。”
亮子把汽水拎回去,崇野看著他的背影,歎了口氣,他突然有點明白陸時鬱當時給他講的——看著他時那種感覺是什麽感覺了,人看起來混不吝,可是就是忍不住讓人有點心疼,還想保護。
亮子叫陳金亮,十一二歲的時候長得瘦瘦小小的,出去幫媽媽買瓶豆油,回家的路上被人堵住要搶他的錢。
媽媽給他的錢都是有零有整的,買完豆油和獎勵給他的辣條就沒有了,交不出錢要挨揍,崇野就是在這時候出現的。
他畢竟年紀還是要比對面那些人大一點,個子也更高,況且這一片混的小孩兒都聽說過他的名字,不敢惹他,拔腿就跑。
從那之後亮子就跟著他了,在亮子眼裡,他就是英雄。
後來越來越多的小孩兒跟著崇野混,他們在別人眼裡都是“不學好的”。
但是崇野教他們,別人欺負我們我們不能怕不能慫不能手軟,但是我們不能欺負別人。
可以沒錢沒文化,也可以不被人理解,但是不能壞了心。
做混混也是有原則的混混。
做壞事要遭報應的。
亮子他們一直等到崇野要下班才走,好不容易見到他,非要纏著他。
崇野下班比陸時鬱放學早半個小時,這樣陸時鬱放學他剛好趕過去。
亮子他們要跟著他,他也沒趕,只是走著走著,亮子自己覺得有點不對勁兒了,“野哥,這是去一中的路?”
“對啊。”
一聽學校,幾個小孩兒都頭疼,“你去那幹什麽啊?”
想到陸時鬱,崇野有些驕傲,“接人。”
“接人?”
亮子一頭霧水,野哥還有什麽兄弟在上學的?還是嵩水縣最好的高中?
沒過多久,陸時鬱從校門口出來,看見崇野身邊今天竟然跟了好幾個,他有些詫異,又覺得這幅場景有點像花果山的美猴王帶著幾個小猴子在石頭上蹲著。
他走過去,崇野喊他,“哥!”
陸時鬱答應一聲,“今天這麽熱鬧?”
“我幾個弟弟。”
崇野給陸時鬱挨個介紹,“這是亮子,二皮,小偉,胖球。”
陸時鬱聽到最後一個小孩的名字,沒忍住有些想笑。
“你們好。”
亮子他們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穿著乾淨校服的男生,一時之間都有點呆滯,還有點羨慕。
崇野推了推亮子。
“叫人,叫——鬱哥。”
他本來順口想讓他們跟著自己叫哥,可是又不太想讓別人也這麽叫,就多加了一個字進去。
“鬱哥。”
陸時鬱還是第一次被人這麽稱呼,他看著這些小孩兒,好像看到了再小一點的崇野,尤其是這個亮子,和崇野有那麽幾分神似,陸時鬱心想,崇野小幾歲的時候也是這樣的嗎?
接到他,崇野轉頭招呼著,“去玩兒吧,哥要回家了。”
“好嘞。”幾個小孩兒轉頭就跑。
陸時鬱把人叫回來,“一起吃吧。”
他們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尤其亮子,這一年長了十多厘米的個頭,長身體就說明飯量大。
他們幾個仰著頭看向崇野,似乎在等崇野幫忙做決定。
“他們吃得多。”
陸時鬱無所謂,“夠吃。”
“那行——說謝謝。”
幾個小孩兒又點頭又哈腰的,連著說,“謝謝鬱哥。”
一行人一起回了家,崇野和陸時鬱走在前面,亮子他們幾個小的跟在身後,悄悄討論著野哥和這個陌生但是人很好的鬱哥是什麽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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