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狗,都是大街上的流làng犬。肖成義將受傷的它們帶回去治療,然後又拿回家養。點滴的善意其實是更大的殘忍,救了它們就要救到底,不能讓它們依戀著自己,自己卻成為再度拋棄他們的人,肖成義做不到這樣的事情。
然而,還是有幾條狗,他明明帶回去,卻沒能挽救它們的生命。
這些眼睛會說話的生命,他無法割舍。
那條拉布拉多黑犬也是一樣,他喜歡他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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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張航給老師打電話請了假,在家專門照顧大黑。大黑雖然退燒了,但是身體還是有點虛弱,張航無法讓他帶自己去上課,更無法將他一個丟在家中。陸承業知道張航今天想請假時,掙扎著從張航給他蓋著的一堆墊子中爬起來,要送人去上學,卻被張航一把摟住脖子,走不了路。
“上學請幾天假沒有關系,落下的課程補回來就行。可是大黑不能有事,我不能沒有大黑。”說完,張航抬手摸了摸陸承業的額頭,落下一個輕輕的吻。
陸承業頓時全身發熱,“噗通”一下前爪軟後爪軟地趴在地上,嘴巴搭在張航的腳背上,眼睛向上抬著偷偷看張航的臉。張航親了他,將他弄得臉紅心跳……不對,是毛熱心跳的,自己卻沒事人一樣,又把那堆墊子拿過來搭在他身上,真是太淡定了!他臉上的毛都炸起來了,航航沒看到嗎?
很明顯,拉布拉多的毛有點短,汪星人炸毛的能力也比不上喵星人,張航無視了陸承業的害羞,再度把正在感冒很怕冷的大黑塞進一堆墊子中,自己則坐在旁邊陪他。
這場chūn雨下了兩天,第二天從中雨變成小雨,如牛毛般細細的雨絲飄灑在空中,在這無聲的滋潤中,萬物生長發芽,腳邊的野草冒出了嫩綠的芽。
陸承業吃了感冒藥,靠在張航身邊,隻覺得無比安心,閉上眼睛沉沉睡去。他睡得張航也跟著困了,靠在陸承業身上,也睡著了。
張航一入睡,本來睡著的大黑立刻警醒地睜開眼睛,見張航身上什麽都沒蓋,將自己身上的一個大毯子用嘴拽過來蓋在張航身上,自己也縮了縮身體,藏進被子中睡著了。
鍾點工阿姨來看到躺在chuáng上露出一個腦袋的大黑狗忍不住笑了笑,陸承業抬起眼皮看了眼阿姨,又放心地閉上眼睛。
廚房飯菜的香氣飄逸,臥室中一人一犬相依而眠,家的味道,大概就是如此了。
哪怕是只有一人一犬的家,也無比幸福。 ☆、第26章
狗狗的恢復力是很qiáng的,在張航愛的被窩裡,陸承業當天晚上就jīng神抖擻地穿上室內鞋,叼著粘毛器收拾張航那張被自己睡過的chuáng了。他的毛發不長,就算是換季掉毛也不多,可真睡在被窩裡,被窩裡也是會有毛的。
張航當然不可能讓大黑一隻狗狗自己收拾房間,他是打下手的……粘毛器是可撕式的,陸承業的嘴巴和爪子沒辦法撕掉已經用過的紙,就由張航摸索著將紙撕掉,遞給大黑,等第二張紙的粘性也用光後,大黑便叼著再遞給張航,一人一犬配合得無比默契。
收拾房間有鍾點工阿姨幫忙,兩人就不必發愁了。過年那七天倒是挺麻煩的,不過肖任回老家之前幫著收拾了一次,兩人不隨便扔垃圾,地上最多是有點灰,七天也不會太髒。收拾好chuáng鋪方便張航晚上睡覺後,一人一犬又做到電視機前,張航問道:“昨天的財經頻道沒看,今天給你看一天財經。”
“汪!”大黑的聲音十分神氣,恢復得很好。
張航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大黑的耳朵肚皮和鼻子,還好,是和平常一樣的溫度和濕度,大黑真的痊愈了。喜上心頭,張航實在忍不住,一把摟住大黑的脖子,將埋進他短短的毛發中,很滑很順。
“太好了……”張航的聲音有些哽咽,陸承業覺得自己的毛都濕了,“大黑你沒事真的事太好了!”
張航只有在最難過難過到無法承受卻必須要qiáng迫自己承受的時候,才會流出這種無聲又壓抑的淚水,而到後來,他就連這種時候都不再流淚了,只是漠然地接受世界給予他的一切。而現在,他哭了,這個一向堅qiáng,完全失明的時候都沒有哭的孩子哭了,摟著大黑,肩膀不斷顫動,淚水打濕大黑的毛,灼熱的溫度似乎要焚燒他的皮毛。
陸承業沒有動,他讓張航抱著自己,能哭出來其實是好的。能哭出來,是因為有看到你哭會難過,有人能夠因為你哭而安慰你,有能知道你哭會心疼,張航曾經會哭,是因為那時候他還以為自己被愛著。後來他不哭了,是知道就算哭,也不會有人管他,淚水只是軟弱的證明,沒有意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