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航拿著藥瓶為陸承業塗藥水,他動作很細心,卻一邊塗一邊擦眼睛,陸承業知道他在哭,卻沒辦法開口安慰,他只是一隻狗啊!
“嗚嗚”,低聲嗚嗚兩聲,陸承業用大腦袋拱了拱張航的臉,將頭靠在他肩上。
張航擦gān眼淚,親了口陸承業的毛腦袋:“大黑,你真好。沒事,我不哭了。他們就是吵架而已,以後會好的。我、我明天去找奶奶,爸最聽奶奶的,他們不會離婚的。我這麽大小夥子,不能總是哭啊。”
“汪。”你才只有十五歲,才只是個高中生,連自己都不會照顧,眼睛出問題也不知道,怎麽還這麽操心去照顧他們啊。陸承業真是為自己的小主人擔心,成為狗到現在有八個月了,第一次,他開始希望自己還是個人,至少這樣他就可以用言語安慰這個孩子,將他摟在自己懷裡,擦gān他的眼淚,給他胳膊上的紅痕擦藥。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被一個孩子照顧著。
清理掉傷口中的玻璃碎片,張航一點點幫陸承業塗著藥水。突然間,他手中的藥水瓶掉下去灑了一地,而張航本人則是茫然地一把扶住陸承業。
“汪?”陸承業擔憂地叫。
張航靜默一會兒,晃晃腦袋,渙散的瞳孔重新凝聚起來,他搖搖頭說:“沒事。”
就是剛才,眼前黑了一下,好像整個世界都陷入黑暗中,再也見不到光明般。
好在,馬上就恢復了。
應該是蹲太久,低血糖頭暈了吧,以前也有過這樣的經歷。張航默默地想,繼續為陸承業上藥。 ☆、第6章
趙曉蓮和張啟明當晚誰都沒有回家,只有張航摟著難得跳到chuáng上的大黑睡了一晚。冬天的夜晚,格外寒冷,也只有大黑的毛發能給張航帶來些許的溫暖。
第二天張航便帶著大黑去找奶奶,趙曉蓮當年嫁給張啟明時是農村戶口,兄弟姐妹倒是挺多的,只是都在比較遠的鄉下。而趙曉蓮和張啟明結婚這麽多年,也隻帶張航回去兩三次,張航對母親那邊親屬並不熟悉。
而張啟明從出生就是開市戶口,父母也是老國企和行政單位的退休職工,生活一直很優渥,就是現在也不需要張啟明養著,二老都有工資。張啟明是獨子,買了這二層複式樓之後就想接父母一起來住,不過趙曉蓮不願意和老人住在一起,婆媳關系也很糟糕。加之張啟明父母身體都很好,又有自己的收入,二老的小日子過得也挺滋潤,住在一起張母還整天看著趙曉蓮不順眼,反倒更生氣。
雖然並沒有住在一起,不過前些年張啟明每到周末都會帶著張航去看二老,這些年張啟明沒有時間,張航自己也會買點禮物去看望爺爺奶奶,關系一直很好。就是養育大黑這幾個月,張航也帶著大黑去了很多次,二老也很喜歡大黑這麽乖的狗。
今天張航其實也是沒了主心骨,來找爺爺奶奶出主意來著。熟料他敲開門,卻見父親正坐在客廳中,見到張航便將臉撇到一邊不去看他。而原本熱情的奶奶此時也沒了笑容,在見到陸承業後很明顯地露出嫌惡的表情,不過她終究沒那麽大膽子,作勢踢大黑一腳,口中說著:“哎呀,帶著狗就別進來了,什麽破狗,連我們啟明都咬,賣了吃肉算了!”
張航本來期待的心一下落入冰窖中,他只是年輕不是傻,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此刻爺爺奶奶與父親看著自己的眼神與以往大不相同,爺爺是一絲冷漠與打量,奶奶則是很明顯的嫌惡,而父親卻是gān脆不去看他。
好像這個家,只有他是外人。
張航擦擦有些發酸的鼻頭,很乖巧地對陸承業道:“大黑乖乖的,在樓道裡等我,別嚇到其他人。”
陸承業抖抖耳朵,有點不放心。這一家人的惡意已經明顯他連靠近都不願意的程度了,張航進去,還能得到好臉嗎?只會更加傷心。他不像張航只是孩子,總願意把事情往好了想,張啟明前後變化讓陸承業大概猜到這對夫妻離心的真正原因。
之前趙曉蓮那麽囂張,張啟明卻還是咬牙忍耐,並且對張航一如既往的溫柔,不管多生氣都不會在兒子面前表現出來。然而昨天,張啟明卻是連張航一起毫不留情地打,還不願去看張航,這種變化答案只有一個,張航……只怕真的不是張啟明的親生兒子。
陸承業理解這一家人對待張航的態度,卻無法釋然。他這麽優秀的小主人啊,為什麽要面對這麽多的挫折和無奈。
再擔心,陸承業也不過是一隻狗,最後還是被留在樓道中,只能用耳朵貼著牆壁,努力聽門內的動靜。好在狗的聽覺比人類優秀很多,個人住宅又比眼鏡店安靜無雜聲,他大致能夠聽到裡面在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