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母呢?你未成年的吧!”肖任立刻拍桌子問,哪有讓失明的高中生自己出來租房子的。
“我父母離異,我媽……不知道去了哪裡。”張航想了想,選擇性地說了一點。
他自己不知道,說到這裡的時候,他的表情有那麽一絲微微的受傷,而肖任在看到張航的表情後,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絲心疼感。
簡簡單單的話語中,包含著無數難以言說的痛。 ☆、第12章
片警對管片內的住戶就算不能說是完全了解,至少一些容易鬧事的外來的和有危險性的人他們都還是關注著的。趙曉蓮自離婚後搬到這個管片,他們就對新搬入的住戶進行了一番了解,加之前段時間張建國的妻子來鬧事,派出所那裡也是有備案的。所以等幾個老民警回來,張航一說自己的名字,他們就大致了解了情況,同時也對張航的遭遇唏噓不已。
這孩子,要單單只是母親跑了還好,至少父親那邊還可以將撫養費直接給他,現在卻偏偏得病失明,每個人照顧是不行的。
“那現在怎麽辦?”肖任壓低聲音問隊長,他看著這孩子實在是心疼。
“先聯系一下他父親吧,雖然是判給母親,但是孩子這樣子,父親肯定會心疼帶回去撫養的。”隊長的話也是合情合理,可惜他們不知道張航的身世,如果真的聯系張啟明,只怕會更加尷尬。
盡管他們聲音很小,可又怎麽瞞得過聽覺相當靈敏的張航和陸承業。張航的手握緊了褲子,指節有些發白,陸承業卻是跑過去咬住電話線,不讓肖任打電話。
“哎哎哎!”肖任急得跟陸承業搶電話,“別咬別咬,這是公共財產,咬壞了要賠的!”
陸承業也不使勁咬,就把電話線給咬掉了含在口中,不讓他們打電話。
“你這狗……”肖任想過去搶電話線,但是陸承業威風凜凜的樣子讓他有點發怵,就算是警察經受過訓練身手不錯,跟這種大狗搏鬥只怕也會被咬傷,為了緝拿犯罪分子受傷是光榮負傷,為一個電話線被狗咬,真是……
“大黑。”張航輕輕叫了陸承業一聲,陸承業便叼著電話線蹲到張航身邊,“大黑別鬧,把電話線還給人家。”
說著便摸索著摸到陸承業的嘴,慢慢拽電話線,陸承業順從地張開嘴,讓張航將電話線拿走,還順嘴舔了張航的手心一下,癢癢的。
“不好意思,”張航循著聲音轉向肖任,“大黑大概是……不想你給我爸打電話,我們的關系並不好,他……不太可能撫養我。”
他說著這樣讓人心酸的話,語氣卻是淡淡的,表情也那麽平靜。不是心灰意冷,而是一種接受後的堅qiáng。
“可是你這樣……”肖任接過電話線,心裡有點難過。他們做警察的,每天都能見到好多讓人難過的事情,然而像張航這麽堅qiáng的孩子,還是第一次見到。他的語氣中沒有對不負責任父母的怨懟,也沒有對命運的痛斥,他只是平靜地接受了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事情,並且寬容地看待父母,沒有讓自己的心靈沾上上絲毫仇恨。
那麽gān淨的眼睛,卻是看不到的。
“其實我今天不該來的,”張航一臉歉意地說,“我現在沒有地方住,如果沒有失明,可以很快找一個房子住下。可是現在我看不到,找房子比較麻煩,正站在街上發愁,大黑就帶我來了。”
“不不不,有困難找我們是應該的!”肖任給張航倒了杯水,“我倒是可以幫你找房子,可是你以後就這樣嗎?不去上學,也沒有照顧你,你還只有16歲,這樣太難了。還是要聯系你父母的,至少要到你能夠自立,有足夠的生存能力才行啊。”
肖任的話讓張航心中淌過一股暖流,他微笑一下,摸摸大黑的頭說:“我還有大黑,他可以幫我。另外我已經在自學盲文了,也打算找時間去殘聯□□,這樣大概也可以領一些補助。我再慢慢學習一些技能好找工作,總會有辦法的。”
張航這一番話將整個派出所的民警都給震到了,他們見過各式各樣的人,也見過各種各樣的苦難,卻很少有張航這麽樂觀向上的,不怨懟不埋怨不哀傷,將自己的生活規劃得非常好。
隊長不像肖任剛剛工作還有點感性,他十分理性地坐在張航身邊,勸道:“或許你和你父親關系不是很好,而你對自己的生活規劃也有計劃,可是你畢竟還未成年,很多事情不能做主,需要一個監護人。作為警察,我們還是有義務聯系你的家人,如果聯系不上你的母親,我們就會聯系你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