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起chuáng,張航帶著大黑出去散步,肖任還在睡覺。雖然年紀上來講,十六的張航比起二十歲的肖任要年輕太多,可從作息和心理上而言,肖任才是個孩子。他晚上永遠是拖到最後一刻再睡,早晨也是臨近遲到前一分鍾才起chuáng。張航卻是習慣每天五點多起chuáng帶著大黑去晨跑,這一年多都沒有變過。
他靜悄悄地起身,陸承業為了不吵醒肖任也沒有發聲,一人一狗靜悄悄地走進衛生間,陸承業像以往每一個早晨那樣蹲守在門口,等著張航洗漱結束後領他出去。然而今天他把張航送進衛生間上廁所,自己蹲在門口不到五分鍾,就聽到衛生間裡“劈裡啪啦”一陣響,陸承業連忙跑進去,幾個不知道什麽作用的瓶瓶罐罐摔在地上,而張航卻是找不到昨晚自己放得好好的牙具了。
陸承業掃視一下衛生間,發現張航昨晚放在洗漱台上的牙具,被人隨手擺到另外一個位置,而原本放牙具的位置,被放上一堆洗發水沐浴液洗面奶之類的東西,還有幾個玻璃瓶子碎了,張航無措地想摸,陸承業連忙大叫一聲“汪”,阻止張航用手去碰地上的玻璃碎片。
這麽一折騰,肖任就算睡得再香也被吵醒了,他打著哈欠走到衛生間,看到一地láng藉的場景不由楞了一下,臉上很明顯地露出心疼的表情,他張著嘴大喊一聲:“我的……”
才說兩個字見到張航歉意的表情就把話咽回去,很生硬地變成:“你沒受傷吧?”
張航搖搖頭,一臉快哭出來的表情對肖任說:“對不起……”
“沒事沒事,你趕快下去遛狗吧,我來收拾。”
自知留下來也只會幫倒忙的張航默默帶著大黑出門,他的情緒非常低落。過去失明對於他而言不過只是一種想象,他知道自己將要看不到,卻因為有大黑的存在而並不對此感到畏懼,更沒有想到日後的人生會有怎樣的困境。
這不僅僅是無法上學不容易找工作這麽簡單的事情,他的人生將要從此黑暗,數不清的麻煩降臨在他身上。
他看不到,一切只能靠聽覺嗅覺和觸覺來替代視覺,然而當沒有聲音也沒有氣味甚至摸不到東西時,一切將會變得無比可怕,整個世界對於他而言都是未知的。而現在,他剛剛搬到好人心的家中,就給對方帶來了麻煩,肖任沒有在意什麽,張航卻十分內疚。
陸承業卻不這麽想,張航看不到,生活不便利是必然他,他應該想到這些事情,卻在搬到新環境後還像平常一樣生活,這樣是不對的。他不了解肖任的生活習慣,應該要多警惕一些,張航看不到,他就要做他的眼睛,盡到應盡的責任,然而今天他卻失職了。
“汪”!他對張航輕聲叫,保證自己以後一定會小心的。
而跑步對於人來說,總是能起到減壓的作用。當你在奔跑時,肺部不斷呼吸空氣,吐出濁氣,胸中所有的痛苦都將隨著疲勞而消散,當你jīng疲力盡地停下來休息時,疲勞過後的舒適感能讓你暫時忘記很多不愉快的事情。
因為看不到張航不敢跑太快,不過有大黑的指導,他可以跑很久,夏日的清晨也是很炎熱的,當張航停止下來時,汗水成河般躺下,然而身上卻是無比舒暢。
他去買了早餐,和陸承業散步回到住處,肖任已經收拾好衛生間又繼續昏睡過去。年輕人睡眠好,不管怎麽被打擾,只要沾到枕頭便又能立刻睡過去。
張航輕手輕腳地在陸承業的指引下將早餐放在桌子上,自己換了衣服去洗澡,這一次陸承業可不放心讓張航自己在衛生間中瞎摸索了,他跟了進去。張航放緩動作,一點點摸索著衛生間,而陸承業牢牢盯著他,發現他要碰到東西時,就輕聲汪一聲,而張航碰到自己的洗漱用具時,就會比較激動地叫幾聲。
一人一狗一開始是會有些溝通不良,不過陸承業是張航從小帶到大的,對他叫聲中包含的情緒張航很了解,在這簡短的磨合中,他們發現自己和對方十分合拍。張航對陸承業的叫聲十分熟悉,幾乎是立刻就能察覺到他想說什麽或者是想提醒自己什麽,而這種神奇的了解,給了陸承業一種他在說話而不是犬吠的感覺。
淋浴旁邊有個架子,張航慢慢將架子收拾好,把自己的洗漱用具放在上面。此時熱水器的水溫也燒到恰到好處的39度,夏天用這個溫度的水衝澡是剛剛好的,不會太涼也不會太熱。張航不知道溫度,便打算慢慢調水溫,而陸承業則是跑到他腳下用爪子不斷撓他,張航一開始不明白陸承業的意思,後來發現大黑是讓他調水溫,向熱水方向調就會撓他左腳,向冷水方向調就撓他右腳。張航將扳手調到最熱那一側,疑惑地問陸承業:“大黑,最高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