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巧容嚇得臉色煞白,這時候什麽攀高枝的心思都沒有了,連連磕頭,“求您別趕婢子走啊,婢子一定盡心盡力伺候您!”
程微頗不高興:“巧容,你再亂說話,就不是送到大夫人那裡了。我什麽時候趕你走啦,是二姑娘不收你,我隻得把你送到大夫人那裡去啦。大夫人是寬厚人,你跟了我幾年,且放心,我會跟她說再給你安排一個好差事的。”
巧容駭得魂飛魄散,倉皇抬頭,見到程瑤眼睛一亮,如遇救星般撲了過去,抱住程瑤腳踝哭求道:“二姑娘,二姑娘,求您行行好收下婢子吧,以後婢子當牛做馬報答您!”
程微面無表qíng瞧著這一切,心道這丫頭說話委實氣人,在她這裡就朝三暮四,到了程瑤那裡就要當牛做馬了,這差距未免太大了吧,當了這麽久的丫鬟,竟不知本就該當牛做馬,才能得了主子歡心麽?
果然把這養不熟的東西送人是對的,換盆水仙花還能養養眼呢!
程瑤腳踝被巧容死死抱住,渾身都僵了,有心再推拒,可瞧著程微油潑不進的態度,還有這丫鬟哀求中帶著點絕望的神qíng,卻不敢堅持了。
她剛剛是不是腦抽了,提什麽對止表哥只有兄妹之qíng,還是當著這丫鬟的面說的!
一旦這丫鬟真被退回到大夫人那裡,隨便安排個差事兒,這些話還能不走漏出去?到時候她的名聲可就全完了!
想到這裡,程瑤心中恨得不行。
這就是身為庶女的悲哀,想想程微,對止表哥表白的事弄得人盡皆知,依然是這般無所謂的樣子,而她呢,名聲一旦有了瑕疵,想要嫁給可心的人就難了!
這樣想來,還是把這丫鬟放在身邊,方能踏實些。
“即是這樣,那我便收下了。”程瑤感覺好些年未這般苦笑了,“月錢當然是從我那裡出……”
她說到這裡,心中惱得不行。
懷仁伯府日子艱難,她一個庶女又不比程微,有個疼她寵她的二哥時不時送些實用又討女孩子喜歡的玩意兒,真真是半點來錢的路子都沒有,平白多養個丫鬟,哪是那麽簡單的!
程微這人有點láng崽子的脾氣,她認定的人,那是掏心挖肺對他好,被她踢出自己人范圍的,那就抱歉了,死活都不關她的事!
於是,小姑娘沒有程瑤以為的會善解人意說一聲“把這丫鬟的份例撥到二姐那裡去就好了”,反而有些為難地道:“二姐,巧容在我這裡是二等丫鬟呢,你每月多出一份二等丫鬟的月銀,吃不吃力呀?不然就給她按著小丫鬟的份例好了,放心,我是不會怪二姐的,這送出去的東西,怎麽安排都隨二姐心意便好。”
程瑤心都要碎了,哆嗦著嘴唇道:“怎麽會,巧容跟了三妹這麽久,二姐哪能委屈了她,自然還是按著二等丫鬟份例來。”
“二姐總是這般替我著想。”程微彎了彎唇角。
她唇色天生比旁人要紅,此時肌膚勝雪,唇似丹朱,頗有種驚心動魄的美麗,程瑤竟一時忘了回話。
程微已經扭了頭,喊道:“歡顏,水仙花擺好了沒,還不來送二姑娘和巧容出去。”
“噯,婢子來了。”
程瑤直到被送出院門口才反應過來,這事qíng有些不對啊,她花送出去了,人領回來了,程微怎麽對她還是yīn陽怪氣的?
等棉簾停止了晃動,程微這才從梳妝台前站起來,舒展了一下身姿,心qíng舒暢爬到了chuáng上去。
“阿慧,我覺得,你這美白符挺好的。”
熬了近一年,總算得了這倔丫頭一聲肯定,阿慧跟打了jī血似的:“你真覺得不錯?快起來,我再教你瘦身符怎麽樣?”
第46章 無所不能的兄長大人
美白、瘦身,有哪個女子不愛呢?可親人橫死的噩夢像一柄利劍懸在程微頭上,讓她不敢làng費一點時間,於是拒絕道:“我不要學瘦身符,阿慧,你瞧,我現在jīng神好得很,可以開始練習胎產科的符吧?”
“循序漸進,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循序漸進!”阿慧吼道。
程微遲疑:“可是,先練瘦身符和循序漸進有什麽關系?我可以先從最簡單的胎產科符籙學起啊。”
“你可以把這瘦身符,當成胎產科的入門符籙。”
程微一臉疑惑。
阿慧咬牙:“你想想,那些產後身材發福的女子不需要瘦身麽?胎產科符籙主治的就是胎前產後諸病,以及一切婦科異症,這瘦身符不就算是其中一種?總之這符醫一道,你老實聽我的就是了,我還巴不得你快些學會這十三科呢!”
程微抿了抿唇:“那就聽你的,先學瘦身符就是了,不過以後有不解的,我還是要問的。”
她才不要從一開始阿慧說什麽就聽什麽,若是養成習慣,以後說不得被賣了還要替它數錢呢。
阿慧沒好氣地應了一聲,才剛剛講了瘦身符的筆畫走向,程微就聽歡顏喊道:“姑娘,二公子來了。”
“快讓二哥進來。”程微聲音不由歡快起來。
這些日子,每日必來的有三人。
一是程瑤,每日早早就到了,除了今日,她之前都以未睡醒為由拒之門外。
再就是韓氏,與程瑤相反,她專趁著程微午休時過來,程微每次醒來,歡顏都告訴她夫人來過了,可真說起來,母女二人已有不少日子未打照面了,程微對此不置可否。反覺自在。
還有一人就是程澈了,他每日都會來陪妹妹一會兒,時間不定,每次過來。便是程微這一整日裡最開心最期待的時候了。
至於其他人,包括衛國公府來探望的,程微並不知道,在老夫人那裡就給攔下了。
在孟氏心裡,這個孫女確實有些瘋癲了。當著太子妃的面就犯了失心瘋,誰知道以後還會鬧出什麽事來,自然是少見人為妙。
“微微。”程澈繞過屏風,見chuáng帳是放下來的,腳步一頓,“這個時候,還在睡麽?”
“沒有,我起來了呢。”程微忙喊了一聲,躲在chuáng幃中,捂著臉有些懊惱。
剛剛她只顧歡喜把二哥請了進來。怎麽忘了她容貌的變化!
她這樣,二哥萬一不適應了可怎麽辦!
小姑娘糾結著躲在帳子裡不出來,程澈不由有些擔心,往前走了幾步又不好靠的太近,關切問道:“微微,怎麽了,有事和二哥說。”
許久,帳子裡才傳來小姑娘有些忐忑的聲音:“二哥,我今日照鏡子,發覺和往日不大一樣了——”
程澈心下松口氣。好笑地道:“微微放心,你若是不一樣,那定是更漂亮了。”
程微頓時神采飛揚,掀開chuáng幃跑了下來。腳步輕快衝到程澈面前,揪住了他的衣袖:“二哥,你怎麽知道!”
她就說,二哥是最了解她的人,居然還沒見到她,就知道她變漂亮了!
程澈錯愕地瞪著妹妹白玉無瑕的臉蛋。
他感覺所有的冷靜淡定一旦面對幼妹,就如一匹脫了韁的野馬,總是往他無法控制的方向奔去。
“二哥,你怎麽想到的?”程微個子雖高,比起程澈還是矮了一個頭,這樣揪著他衣袖仰頭看去,因為起身急了有些眩暈,不由眯了眯眼睛。
程澈被妹妹瞧得有些怔神,心道他怎麽可能想到,他不過就是習慣了哄妹子開心而已!
他清了清有些發gān的喉嚨,領著程微坐到chuáng邊,訓道:“天這麽冷,怎麽連睡鞋也不穿就跑下來了?”
程微在程澈面前最不需偽裝的,與尋常被兄長寵慣了的小姑娘沒有什麽區別,吐吐舌頭道:“還不是聽二哥說話,我一時高興,就顧不得了。”
程澈頭疼地歎口氣,俯下身撿起地上隨意擺放的一對軟底繡胖蜻蜓戲蓮睡鞋,替妹妹一一穿好,邊穿邊道:“你眼看就是十四歲的大姑娘了,怎麽還像個孩子般冒失,女孩子家著了涼將來要受苦的。”
聽程澈這麽一說,程微忽然想起在衛國公府的聽雪林裡,那個叫九月的侍女不讓她坐落過雪的木樁的事qíng,當時她不解,問那侍女為何,那侍女卻吭吭哧哧說不明白。
想想也是,一個侍女,哪裡比得上二哥博學?
於是程微認真問道:“二哥,為何著了涼將來會受苦?”
“呃?”程澈握著那隻睡鞋,就忘了接下來要做什麽了。
好一會兒,他才直起身,神色複雜地問:“微微,母親……沒有和你講過這些事qíng麽?”
程微搖頭,頗不以為然,環著程澈手臂道:“反正二哥什麽都知道,二哥講給我聽就好了。”
程澈被妹妹挽住的手臂一僵,許是室內擺著火盆有些熱,額頭都開始冒汗了,有些láng狽地道:“總之,不能著涼就是了!二哥……二哥哪能什麽都知道!”
他疼妹妹寵妹妹甘之如飴,可連這些事都要他講給妹妹聽,還有沒有天理了,他當的是兄長,不是娘!
想到這裡,程澈心中有些不是滋味,對韓氏難免生出了幾分不足對外人道的不滿。
他若是韓氏親生的兒子,定會推心置腹多勸勸母親,可嗣子的身份,卻讓他許多話不好說得太過了。
只是可憐了微微,轉眼就要及笄的姑娘,還像個孩子般懵懂。
迫不得已給妹妹講香豔小故事已經bī得他想抓頭髮了,難道還要普及這些麽!
程澈瞬間覺得這兄長當得好艱難,無奈道:“微微,這些事,你若有什麽不懂的,將來有機會可以問問太子妃。”
“大姐姐有身孕啦,我不能給她添麻煩。我聽二哥的,二哥說這樣將來會受苦,那我以後就不這樣做了。”程微乖巧地道。
滿身驕傲的小姑娘一旦乖巧起來,簡直讓人心都軟化了。程澈忽然又愧疚起來,可對此事委實無能為力,輕咳一聲道:“剛剛在路上碰到了二妹,她怎麽說微微把貼身丫鬟送她了?”
程微眉頭都皺了起來。不悅地問:“二哥覺得我做得不對?”
“這倒不是,一個小丫鬟罷了,微微想送人又何妨。只是你這裡少了一個人,怕照顧不周,若是不喜歡那個丫鬟。和大伯娘說一聲,給你換個人過來就是了。”
程微笑道:“我看她挺喜歡二姐的,二姐也喜歡她,就把她送給二姐了。”
她說著拉起程澈,把他領到窗前:“二哥你瞧,這盆水仙就是我換來的。”
程澈好笑又心疼,抬手揉了揉妹妹頭髮:“傻丫頭,要照你這樣換東西,豈不是太吃虧了?”
妹妹這樣笨,還讓不讓人放心看著嫁人了?
誰知程微抬眼環視一圈。見只有歡顏立在門口,於是壓低了聲音道:“二哥,我才不吃虧呢。你不曉得,那丫鬟比起我更喜歡二姐不說,她每次瞧見你還眼睛發亮呢,可見是個養不熟的,還不如這盆水仙花來得實在!”
“咳咳咳。”程澈耳根通紅,猛然咳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