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馳牽著方辭的手推開了家門。
兩家路程不遠,一分一秒都難捱,熟悉的道路,讓人窒息的心情,方辭真實體驗了一把近鄉情怯。
停好了車,方辭隻拎了一隻袋子,其余大小包裹都在賀馳手上,兩人前後腳往家門走。
還沒進樓,方辭就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腳步頓時滯住了。
“爸?”
樹下的中年男人正抽煙,聽到聲響回過頭,扔了煙蒂,等兩人走近了些,才開口,方父掃了眼賀馳,臉上線條冷硬,嘴上卻控制住了,隻道:“回來了?”
方辭點頭,賀馳姿態放得很低,叫了聲“叔”,方父鼻腔哼了聲,能看出情緒不大好。
“你媽媽在家裡等你們呢,我出來透個氣。”
方辭猶豫了一下,問:“爸,我媽她還好嗎?”言外之意,自己這件事犯得有點大,想先探個口風。
方父瞪了他一眼,什麽都沒說,方辭蔫噠噠地閉嘴了。
但是當他一腳踏進家門,所有預想中的情景竟然都被推翻了。
客廳裡沒人,廚房卻燈火通明,方母在做飯,意識到這一點時,方辭佇立在玄關,幾乎怔住了。
方父說:“我和你媽商量,第一次見面別出去吃了,還是家裡合適,你……”
他看向方辭身側,賀馳注意到他的視線,道:“您好,叫我賀馳就可以。”
方父點頭:“也讓賀先生嘗嘗家裡的味道。”
就像童年每次和父母鬧別扭,再怎麽生氣,還是會被爸媽拽出來吃飯,沒有一個心結是一頓飯解決不了的,方辭抿了抿唇,收拾好情緒,在煙火氣裡,醞釀出了新的勇氣。
方辭家裡吃飯時間很固定,晚上六點飯菜準時上桌,有魚有肉,賀馳和方辭兩人負責端盤子,期間方母沒抬眼看他們,也沒說別的,偶爾指一下筷子和杓子的位置,囑咐他們拿碗盛飯。
賀馳表現得很有禮貌又很聽話,見方母沒摘圍裙,要去收拾灶台,便道:“您放著,我來刷。”
方母沒跟他客氣,真就放下不管了。
四人坐在桌邊吃飯,方父不願意氣氛鬧僵,主動問起賀馳的工作,得知兩人在同一個公司,屬於上下級,方父想著自家兒子有人照顧,不禁感慨道:“那敢情好。”被方母冷著臉戳了肋骨。
他嘀咕:“同行還不好?”
賀馳見好就收,如往常一樣替方辭把蝦皮去掉、魚刺挑了,放在碟子裡,方辭余光始終在方母身上,見她碗裡只有青菜,挑了一塊擱在她面前。
“給我做什麽,人家專門給你剝的。”說著話,方母把蝦又夾回來了。
轉頭瞪了方父一眼,方父這才反應過來,也埋頭去摘刺。
這麽來回折騰了一通,方辭心頭松弛了不少,臉上終於有了笑意。
吃完飯,賀馳把廚房收拾乾淨,方家二老已經在客廳沏好茶等著他了,賀馳擦乾淨手,在側面坐下。
平日裡不怎麽多話的方父,今天卻是粘合劑,男人之間能聊的話題多,方父理科出身,跟賀馳有不少共同語言,他喜歡研究科技產業和股票交易,正好也是賀馳擅長的領域,沒幾句話,就說得方父眼睛發亮。
尤其賀馳提到了科技股的發展狀況,給了方父不少建議,聊到興起,方父差點拍大腿。
直到方母清了清嗓子,打斷了他的興致,方父才收斂。方辭知道母上大人要問罪了,連忙坐直了,在桌子底下拽了拽賀馳的袖子。
賀馳握了一下他的手指。
“什麽時候結的婚?”
方辭正要開口,方母說:“讓賀先生說吧。”
跟上課點名一樣,方辭一顆心起起落落。
“三個月前。”賀馳回答得很老實。
方母:“三個月?”
方辭再次緊張起來。
賀馳道:“我們認識兩年,在一起的時間不長,結婚比較倉促,是我的問題。”
這個時間點方辭曾經提到過,勉強能對上,方母沒在這件事上拷問他們,直接拋出重量級話題道:“現在年輕人閃婚,我可以理解,為什麽要簽協議?”
賀馳道:“結婚前,我和朋友打聽了一下,需要辦理不少公正手續,步驟比較複雜,我希望能去繁就簡,所以擬定了合約。”
方母顯然並不滿意這個答案,她戴著眼鏡,把那份合約拿了出來,一條條往下看,越看臉色越不好,末了把幾頁紙放在桌上,道:“其他的我不管,你們解釋解釋,什麽叫給予對方自由空間,什麽叫可以協商分開?”
賀馳答得很快,說:“已經去掉了。”
方家二老愣住了,方辭拿起來一看,這幾行字前面赫然標注著“第十五條”,不得不說,賀馳當時無意之舉竟然派上了用場。
“媽,我們確實修改過合同,這份不算數。”
方母冷著臉道:“怎麽,難道你們搬到一起住了?邊過日子邊改合同?”
方辭啞口無言,方母就知道自己猜對了。
縱使已經很少生氣,方母還是被這個消息刺激得氣血上湧,卷起合同就打了方辭一下,不重也不疼,就是氣勢驚人,方辭嚇得往後一縮。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