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疑是猜疑，這次赴約他也有過細細考量，凌霄和花印關系這麽好，會不會是給他下的套？

　　可地點又選在賓館，偷偷摸摸，特意不在孝山，怕熟人撞見。

　　電話也是凌霄打來的，公共電話。

　　他可是個聾子，真要是兩人合計好，花印打不是更合適？遭遇這種事，花印怕是難以啟齒，於是跟凌霄吐槽了幾句。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凌霄心思活絡到立刻挖掘出了一條掙錢的門路。

　　——“就一次，你別告訴別人，我只要現金，你帶好……措施，我聽不見，但會一直等到晚上最後一班車。如果你不來，這事就算了。”

　　算了？怎麽能算了，小孩子還能做什麽？

　　有了把柄，花印不照樣一聲不敢吭麽，大不了錢被搶走，這對他來說是最低廉的成本，可若真能和凌霄——那就賺大發了。

　　他奶奶這病生得可真是時候！

　　……

　　下了車，史蒂芬立刻嫌棄地皺眉。

　　條件太差了。

　　火車站偏僻，剛路過個熱鬧的小型路邊攤集市，開過來足足十分鍾，賓館就在斜對面，左邊一間平房小飯店，沒有招牌，右邊則是一個收費的停車場，空曠無人，野草半米高。

　　來時開到一半，司機忽然開口加價，100加到150，說火車站管編制，不是汽運公司的車不讓進，回去路上帶不了人，他相當於全程專車專送。

　　史蒂芬對這種窮鬼強盜行徑沒轍，怕他繞路耽誤時間，口頭上罵了兩句，還是掏了錢。

　　大門鎖著的，店主在小飯店打麻將，大聲喊他從後院進，打完一局，嘴裡髒話連篇地來收錢。

　　青天白日，對面火車站人頭攢動，廣場上躺滿了候車的人，席地而臥，連張紙都不鋪，反觀這邊，鍾點房一小時10塊，不要身份證。

　　窮山惡水出刁民。

　　不過也因為窮，無知，落後，史蒂芬才有恃無恐。

　　看時間差不多了，史蒂芬問道：“有沒有個高個小夥子先來了？”

　　“沒有。”店主叼根煙，指對面小廣場道：“喏，對面電線杆子高，那麽高沒有，我這麽高的有幾十來號，呵，你定幾多小時？過夜的話鍾點不行，包夜60。”

　　“要個帶浴室和電視的，不要窗戶，不要高層。”

　　“加20塊，老板，你看我家賓館，有什麽高層？二樓算不算？跳下來頂多蹭斷根頭髮。”

　　史蒂芬說要豪華大床房，店主差點把煙頭吞回肚子，笑著說：“豪華總統啊，老板，有那條件來這住賓館，不如去火車站包一截火車頭。”

　　“要是有人來找我，說個英文名字，你別趕人家走。”史蒂芬拿了鑰匙，把手帕拿出來擦手掌，“也別登記，把我房號給他，你打你的麻將，喊他上來，我弟弟，耳背。”

　　進屋第一件事就是洗澡。

　　沒人會來火車站的賓館洗澡，因此只有毛巾，沒有浴袍，史蒂芬忍著埋怨，把床單扯下來裹著。

　　他將手表放進皮包，裡頭厚厚一遝現金，不過事前不能拿出來，手機關機，反正凌霄不可能打電話找他，再將皮包用毛巾細致地裹兩層，藏進馬桶抽水箱後邊。

　　咚咚咚——

　　做完這一切，房門準時響起來了。

　　史蒂芬留了個心眼，開口高聲問道：“誰啊！”

　　沒人回答。

　　“誰啊！”他走到門後，“不回聲就不開門啊，是不是警察查房，是就吭聲，警察也不能未經許可侵犯市民隱私！”

　　只有持續的敲門聲，史蒂芬心喜，應該是凌霄本人無疑了。

　　凌霄十分有耐性地一直敲，時間間隔是一秒，牆上貼著黑白方格旋渦牆紙，盯著中心看，一不留神就會花眼，來時有間打掃的屋子大門敞開，他隨意瞟了眼，pvc仿木地板，很薄，稍微有點動靜就能傳到樓下。

　　他知道整條昏暗的走廊裡，只有這簡單的咚咚聲，太陽照不到的地方，大自然不會施舍半分憐憫。

　　門開了。

　　一束白熾燈光線迫不及待泄露出來，對方在偷看門外有幾人，凌霄沉默舉起雙手，空無一物，足夠讓人放心。

　　史蒂芬半倚門框，腳上劣質一次性拖鞋，床單對折系在腰前。

　　“來了。”他挑逗地對凌霄眨眼。

　　“……錢帶了麽。”

　　“傻孩子，急著問這個，也不怕毀了氣氛。”

　　史蒂芬滿意地打量他，甚至開始慶幸來的是他，而不是花印。

　　氣質沉靜自若，短發粗硬，胡茬也修理過，高鼻垂目，略帶陰鬱的純淨，這副五官成年前後最迷人，再熟一些就太過了。

　　他一直很好奇凌霄哪來的熟男氣質，真是貧民窟能養出來嗎？不諳世事毫不沾邊，倒像個身經百戰的武僧……

　　指的當然是床上功夫。

　　太不可思議了，甚至還才16歲，簡直像是為自己量身定製的。

　　離開肥大校服的遮擋，短夾克更顯肩寬腿長，把勁瘦的腰肢按彎下去……

　　史蒂芬上身靠近，揪起他胸前的貼身布料，小小彈了一下。

　　“來吧，歡迎來到新世界。”

　　門在身後輕輕合上，史蒂芬率先進了浴室，竟突然對自己的上肢有一點不滿，他抹了點透明洗手液在胸前，對著鏡子說：“不嫌棄就用我的毛巾，床單你也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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