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鎖換了，但沒能阻擋晚楠，她輕輕松松找人撬了鎖，房東收到預付款，街坊領居如今都知道小店易主，至於小帥哥——八卦你我他，貞潔去他媽。

　　凌霄跟晚楠面對面坐下來，心平氣和展開協議。

　　落款是凌霄的名字和身份證號，晚楠想要弄到他的身份證複印件很容易，過戶需要本人到場，他若實在不接受，晚楠也能想盡辦法走完流程。

　　這不是個可以退還的禮物。

　　她自作主張送出去了，這份心意就算盡到了，甚至可能，她認為這是補償凌霄的方法之一，凌霄接不接受，不影響她內心的自我安慰。

　　“7萬5，打款證明。”晚楠調出手機銀行記錄，一手簽協議一手打款，她的帳戶現金余額很充足。

　　凌霄快速瀏覽完條款，預付70%，挺高。貸款利率日漸攀升，人們要麽炒股，要麽買理財，不會把錢爛在銀行帳戶吃利息，很少有這麽快的變現能力。

　　晚楠換了套裙子，仍是周身的珠光寶氣，貴氣逼人，霧藍色貓眼鑲鉑金圈耳飾，雲母珍珠項鏈，左腕一根冰透的飄花玉鐲，可能認為凌霄對她的判斷有失偏頗，水貂毛沒穿了，換成氣質溫婉的天青色低岔旗袍。

　　她觀察著凌霄，微微笑著托腮道：“剩下的錢馬上也可以付，你一點頭，房子就是你的了，一點小錢，等你回杭，媽還準備了更多禮物，你喜歡房子還是車，看中的款式提前半年挑，哦，花花要考試了，也可以，考完你跟他一起再過去，找幾個大廠逛逛，喜歡什麽專業就報什麽學校，順便把駕照考了，等開學你就能送他報道，他想考到哪裡？如果分數不夠——”

　　凌霄古井無波，聽到花印的名字，立刻錯開眼神，翻了一頁協議，那頁寫的都是固定條款，密密麻麻小螞蟻似的，沒什麽太大意義。

　　晚楠將他的變化看在眼中，輕拍他手腕，丹蔻香風陣陣：“有什麽要求，盡管提，我是媽媽，不是外人。”

　　“清華呢。”凌霄淡然問道，“也可以隨便進嗎，他們連遊客都不放。”他隨手將協議扔到一旁：“如果我說，把我送到清華去呢？”

　　眼神坦坦蕩蕩，就像在問要不要加孜然粉那樣平常。

　　“……小小，需求要合理，不能蠻不講理。”

　　晚楠嗔怪著推他一把，按了兩下手機，那名司機便小跑送進來個錦盒，凌霄冷眼看著晚楠打開盒子，裡頭竟還有張燙金英文手寫卡片，她想摳出小巧精致的白色鏡面手機，奈何美甲款式太複雜，一旁司機眼疾手快來幫忙，還小聲說了句：“夫人。”

　　“下個月發布的iphone4，apple送來的偷跑，多漂亮，我看過他們的產品說明書，比前幾代更經典，你一定喜歡，你想去參加他們的發布會嗎？花花，還有他的朋友們，不過時間不太來得及了。”

　　她遺憾搖頭，承諾以後會有更多這樣的機會。

　　“阿婆。”凌霄忽然說道。

　　“啊？”晚楠愣了，“誰的阿婆？”

　　凌霄一掌就能握住手機，卻沒開機查看全新的系統，五指靈巧翻飛，手機飛速旋轉著，輕盈得像片葉子，態度輕慢，仿佛這就是它全部的使用價值。

　　“我在說蘋果，阿婆，發音不是這樣的嗎？”

　　晚楠道：“鄉鎮教育質量差，找個外教重學吧，小小，你以前成績很好，學習能力沒問題的，是老師的問題，英語還是要好好學，你以後——工作也用得上。”

　　“可我是個聾子。”凌霄將手機聽筒對準耳道，驀地皺眉，拉遠，作出音量爆炸的樣子，“駕照，英語，這些，聾子辦不到。”

　　晚楠連忙保證道：“媽認識的絕不是庸醫！也是媽的錯，那時候沒有錢，耽誤了你最好治療時間，現在不一樣了，臨床什麽樣的樣本沒見過？你沒有外傷，不是遺傳，能治好的！”

　　凌霄點頭，不慌不忙問道：“治好了，然後呢？”

　　“什麽然後，治好了是天大的好事。”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屏幕就在凌霄面前亮起，凌霄目不斜視，不感興趣，反倒是晚楠臉上一變，飛速滑選拒接，隨後大發脾氣將手機砸向司機。

　　一驚一乍的憤怒，如海面被突如其來的大浪掀翻。

　　遺傳吧。

　　司機被罵得臉憋紅，拾起手機點頭哈腰地道歉，不知晚楠提到什麽，他又如昨天那樣，飛快瞥凌霄，這一眼卻被凌霄死死抓住，小幅度歪頭眯起眼睛，挑眉無聲威脅。

　　畏懼，懷疑，又帶著殷切。

　　一個素不相識的下屬，為何會對自己有這麽豐富的情感，是在他身上看到了楚晚楠的影子嗎，喜怒無常，陰晴不定，同她如出一轍。

　　晚楠轉身，是副和善笑臉：“小小，媽媽去處理點事，今天不能陪你了。”她掏出一張房卡，“我住在聶河大賓館，帶了點東西過來，本想去燕子家做客，可花花放學太晚了，等周七吧，你別做飯，媽媽開車帶你們去市裡吃，來回就兩個小時，不耽誤花花休息。”

　　協議，房卡，iphone，凌霄一一將它們碼好，堆放，晚楠欣慰拿起手包，走出去時又探身過來，攬住凌霄肩膀，欲親昵地吻吻他臉頰。

　　“為什麽來找我。”

　　凌霄捏著房卡推開她的手。

　　“不打算告訴我真實原因，就別再來了。”

　　手臂一掃，桌上所有物品都被掃到桌下的垃圾桶，方才給晚楠倒了水，她假模假樣貼著紙杯邊緣蹭了蹭，留下個口紅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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