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楠顫抖著手接過紙,迫不及待打開,愣了片刻。
‘假如我能帶他回汶川,我要用銀絲為他編一串珊瑚珠,挽個梅花結墜子。’
水漬更幹了,褪色後發黃起毛,是從日記本上裁下來的一小段。
她忍無可忍怒拍了一下床面:“你詐我!”
計謀成功,套出了想要的答案,可凌霄並不愉悅,他冷冷搶回紙片,勢大力沉,晚楠被他推得往後一倒,毛巾松落,濕漉漉的紅發散開。
掌心捏緊紙片,凌霄說道:“現在可以談條件了。”
“早就跟你說過,什麽條件都盡管提!你非要跟媽媽來這一出!”晚楠用毛巾揉搓著紅發,遮住眼睛捂了一會兒,隨後拿開。
“好。”凌霄說,“奶茶店我不要,你再賣掉,錢給田姨,殷妍的醫藥費如果不夠,由你補上,無論你找什麽理由,捐款,補助,手段比我知道的多。”
“就這麽簡單?”
晚楠不可置信,他居然全然不為自己著想,考慮了這麽多天,最終還是圍繞著田雨燕一家做文章!
她取來吹風機,猶豫著,想讓凌霄幫她吹:“小小,用錢就能解決的,值得你這麽大費周章嗎?”
凌霄嗤笑,毫不在意地繼續:“當然不止。”
吹風機也是自帶的,吹起來風聲極輕,晚楠被熱浪衝乏了一雙杏眼,道:“接下來該顧忌顧忌你自個兒了吧。”
“花印的手受傷了。”凌霄驀地壓低身子,將晚楠嚇了一跳,“你知道了吧,最好和你沒關系。”
“我哪曉得怎麽回事!那孩子也太不小心。”
“高考進入倒計時,以他的成績和排名,起碼在合理范圍內。”凌霄替她拈走一枚粘在鬢邊的發絲,“但我不希望有意外,知分填志願,假若有萬分之一的幾率,他上不了心儀的學校,你要負責悄無聲息幫他解決。”
楚晚楠按熄吹風機:“我怎麽知道他想考什麽學校?”
“高考後我會告訴你,他估分很準。”
“不行!”
她的頭髮半乾,看了看腕表,該速戰速決。
“等高考來不及,最多一個禮拜,那些專家有多難請,你知道嗎?我把他們湊到一塊兒已經費了多少人脈,凌霄,不是所有人都無所事事,等著你大駕光臨的!”
凌霄任由她打開衣櫃,脫掉半身睡裙,匆匆套上職業裝的套裙,拉鏈很緊,華麗水晶甲卸掉大部分力氣,此時,一雙手幫她拉上拉鏈。
“乖,小小。”晚楠喚了他一句。
衣櫃在離窗最遠的角落,凌霄堵在過道中間,奪去光照。
楚晚楠轉身,出神看他的臉龐輪廓。
實在,太像凌山了。
牙牙學語的小跟屁蟲,長成頂天立地的男人,需要經過多少呵護?八年成長,她全部缺席,不愧疚是假的,與親子之間的生疏似深淵,並非一朝一夕能彌補。
“我答應你。”晚楠咬牙道,“醫院那邊我來周旋,你說的,高考結束,不是出分,到時候我來接你,你也別那麽舍不得,讓你去治耳朵,不是讓你去送死,等問診結束,花花不也可以過來?”
含蓄又明晰的敲門聲又響了。
晚楠高聲罵道:“催催催,除了催你們還會幹什麽!直接滾去會議室等我!”
她熟練地在鏡前卷發,凌霄站在她身後,鏡中人眉眼相似,氣質卻截然不同。
“最後一個條件。”凌霄開口。
“讓凌山滾回老屋宗祠,給奶奶守一夜的靈。”
走廊上傳來紛亂腳步聲,漸近漸遠。
屋子裡,晚楠卷了一半的頭髮被燙出高聳的弧度。
“不可能。”她平靜地說。
“為什麽不可能,按八叔公的老規矩,他應該守七天七夜,我不孝,下葬後跪了七天,吃素背族訓,奶奶才原諒我,肯來夢裡找我。凌山,他想必也不敢讓奶奶見他,怎麽,自己親娘的墳頭不磕,他打算磕誰?老婆不要,兒子不要,娘死了都不回——”
“夠了!你知道什麽!”
晚楠終究還是拿保濕水出氣,草木清香味的液體濺到牆上,玻璃瓶子發出沉悶聲響,外殼看著完璧無瑕,內膽卻四分五裂了。
她指著凌霄鼻子:“你以為我為什麽不領證,一個人把你生下來,在孝山躲了那麽多年,你以為我們都背著你吃香的喝辣的,是嗎?要真沒人管你們,你以為二中會收你入學?就憑一篇論文,你的刑期就能減少一年嗎?!癡人說夢!”
“我要說的說完了,能不能做到,是你的事。”
離開聶河大賓館,凌霄便將楚晚楠一行人拋諸腦後,接下來的日子,她再沒出現,那輛紅色法拉利宛如一個荒誕離奇的怪獸,在煙霧朦朧中席卷過海岸,利爪劃過砂礫和黑岩石,被海浪一衝,了無蹤跡。
第87章 949朵凌霄花
時光一晃而過,殷妍轉入聶河普通病房,殷向羽晚上陪床,田雨燕回家,給花印做營養均衡考試餐。
高考日來臨,田雨燕換上旗袍,跟凌霄蹲守在校門口,烈日炎炎,招生機構和私立學校到處發傳單,到凌霄跟前,手硬生生縮回來,還是算了,轉而發給田雨燕。
“阿姨,看看傳單啊,孩子們選專業是終生大事,金榜題名啊,祝金榜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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