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接著,她身邊出現了一個男人,不是何錦睿又是誰。
她近乎癡迷地,崇敬地注視著眼前的男人,他們雙手交疊按在她的腹上,幸福洋溢。
“我這裡還有你媽媽電影裡出演的片段。你要看嗎?”她縮回手,在相冊裡翻找。
不要找了,我不想看。
月時寧喉嚨劇痛,他張了張嘴,卻隻發出一聲劈開的氣音。寫真中月舒意滿眼的愛意好刺眼,每一張都在為何雲然作證。
“咦?哪去了……你等一下啊,我問問爸爸。”說著,她居然當著月時寧的面發送了視頻請求。
鈴聲一次一次重複,月時寧終於回過神,可還是遲了,何錦睿早他一步接聽。
“爸,還沒休息啊。”何雲然話家常似的對父親撒嬌,“月舒意在《如潮湧》裡的特寫鏡頭,你那裡還保存著嗎?”
空氣無聲凝滯。
她似乎也打了何錦睿一個措手不及。
“爸,怎麽不說話啊。”何雲然收起笑容。
“你都對媒體說什麽了?”何錦睿聲色凜冽,“我之前有沒有警告過你不要亂來?你還告訴月時寧了?”
“警告……你用什麽立場警告我?怎麽,你有能耐騙我媽一輩子,現在倒不敢認嗎?”何雲然笑笑,“還是說,你想自己告訴他?告訴他血緣很玄妙,你第一次在雜志上看到他,就認出他了,甚至動了想跟他合作的心思?你是不是還要騙他說,當年你拋棄他們母子是迫不得已啊?現在你原配死了,你終於良心發現想要補償他了?”
她猝不及防將屏幕轉向月時寧。
月時寧沒有動,隻期待這個德高望重的老導演能否認這一切,順帶將何雲然罵醒,結束這一場噩夢。
可何錦睿只是一愣,一個字都沒有否認,反而對著他歎了口氣,緩緩道:“我明天去找你們,見面再說吧。”
四目相對,月時寧沒有體會到什麽血緣的玄妙,隻覺得恐懼。
所以,是這個人嗎,當年就是他將年輕的媽媽變成第三者,而後再狠心拋棄她,讓她變成寸步難行的單親媽媽,獨自承受流言蜚語。
視頻掛斷,何雲然狠狠抓住他繃緊的手臂:“所以,如果有一天我要揭穿這個男人的真面目,你願意為我作證嗎?”
怎麽做證?向全世界大大方方宣告,我是何錦睿婚外情的私生子嗎?
月時寧甩開那隻手,倉皇而逃。
“時寧你去哪裡了!君君姐說給你打電話你不接,你……你怎麽了?”戴歡歡愣在他房間門口,“怎麽出這麽多汗?不舒服?又發燒了嗎?”
月時寧恍惚著將她攔在門外,鑽進了被子裡。
他懷疑酒店的空調故障,他渾身發冷,棉被卻好久都捂不熱。
不可能,這不合理……外公外婆家教森嚴,怎麽會任憑這種事發生呢?
他左手捏右手,極力抑製著顫抖,撥通了外公的號碼,回過神又立刻掛斷。
他不敢問,怕戳了外公外婆的痛處,更怕這些都是真的。
猶豫的功夫,顏君的電話就打進來了。手機不停震動,他愣愣看著屏幕亮起又黯下去。
他不敢接,不知該怎麽對公司解釋這樁突如其來的家醜。
戴歡歡在敲門,他不敢應,只在微信回復了一句“我睡了”,乾脆關了機。
世界暫且安靜下來,他裹著被子蹲在窗邊,抬頭看著漆黑的夜空,希望明天永遠不要來。
他不想見何錦睿,不想面對何雲然,更怕事情敗露在大眾面前,他再一次被人指指點點。
何況月舒意已經無法開口辯白。
這不公平……不公平……
簡翛原也沒睡沉,門一響便察覺到了,他揉了揉眼。
沒等他起身,便有人噔噔噔衝進臥室來,從床尾直接鑽入了被桶,那雙手冰的他一激靈。
月時寧有輕微潔癖,外衣不會穿進臥室,更不能鑽被子。
簡翛偏頭,借微弱的光看到門口的地板上,牛仔褲和衛衣堆成一團。
十一月末,半夜室外氣溫只有個位數,怪不得這麽涼。月時寧側臉像剛從冰箱裡取出的果凍,貼在他小腹上磨蹭,只有吐出的氣息帶著熱度,輕輕拂過肚臍周遭的皮膚。
月時寧全身的重量都鋪在他身上,微微發顫。
“……你……”
其實也多余一問,傍晚網上一陣血雨腥風,謠言四起,他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月時寧的聯絡,主動打過去又一直是忙音,沒多久,人就忽然失聯,問了戴歡歡,女孩說他將自己反鎖在屋子裡誰都不理。原本簡翛還在擔心,想周末飛一趟濟州島親自去看看,不想前後才幾個小時,人居然直接跑回來了。
只是姐弟戀緋聞而已,簡翛沒想到會對他影響這麽大。
凌晨兩點半,這大概是月時寧第一次曠工。但無妨,人安全回來就好。
月時寧攔腰摟他,心跳急促地撞在他大腿上,好似在經歷一場逃亡。不知是不是跑太急嗆了風,時而咳嗽一聲,一股氣息便撞到肚臍正中,酥麻感來得很不合時宜。
簡翛隔著被子輕輕撫摸他的後腦,許久,忽覺腹間一濕,有溫熱的液體順著腰側皮膚滑下去。
月時寧安靜無聲地落了淚。
他一驚,掀開被子:看到一顆蹭得亂蓬蓬的腦袋,柔聲道:“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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