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進來的那天,Moana告訴他,這棵樹是兩年多前簡翛親手種下,只可惜第三年才徹底長成,初次結出果實的時候,簡翛早已回國,一顆都沒嘗到。
溫書到八點,月時寧準時去洗漱。爬回床上時,手機屏幕是亮的。
——時寧,休息了嗎?
是戴歡歡。她剛晉升經紀人,工作不免忙亂,上次聯絡已經是半個多月前。
——正準備睡。
月時寧關上窗,將自己卷進被子裡。
——還順利嗎?我看到你新發的vlog了,是在哪裡拍的啊?學生公寓有那麽漂亮的開放式廚房嗎?
——不是學生公寓,忘記告訴你,我搬家了。
起初是想住學生公寓的,地理位置方便,比合租更具私密性。可到了才發現,這棟公寓裡住的大多是亞裔留學生,保守估計佔到近八成。大家很快根據國籍抱團成了不同的小圈子,印度,韓國,中東,包含中國人在內,大家相互看不順眼,氣氛總是很微妙。月時寧最不擅長應對的就是這種無形的勾心鬥角,搬入整整四天,除了去學校注冊踩點和超市購物,幾乎都一個人窩在房間裡。
住在他隔壁的男生很熱情,撞見超模居然是鄰居,時不時就要來敲門,一天三次打底。見月時寧本人很隨和,後來連跟女朋友去附近吃午餐都不忘約他一起。
“我女朋友是悉大的,最近正減肥,剛好你可以教教她!”
原本想拒絕,可聽到她是簡翛的學妹,月時寧走了一瞬的神,就這麽被拽下樓。
不想路邊居然早早圍了一群人等他,那人的女朋友忍不住在朋友圈炫耀要跟月時寧吃飯,大家都吵著要跟來看。
人多口雜,沒有分寸感的人開口就問他助理為什麽沒有跟他一起來澳洲,是不是真的像網上傳說的那樣,兩人結束了長達三年的地下戀情。
踐行那晚從顏君家離開的路上,他果然又被拍到。戴歡歡在街邊抱著他嚎啕大哭,最後可憐兮兮被留在原地的一系列照片被腦補出各種負心劇情在網上發酵,他果然變成了很多人眼中的娛樂圈渣男,飛黃騰達後拋棄了一路陪伴她的小助理。
月時寧面無表情搖頭:“工作以外是朋友,沒有戀情。”
“可先前還有人拍到你們在醫院牽手哎,說是你陪她打……”看到他微微變色的臉,對方聲音弱下去,往男朋友身後躲,“我就是,看到網上有人這麽傳……”
月時寧幽幽瞥了她一眼,雖說他自己並不介意被如何編排,但是:“你也是女孩子,不覺得這種傳言對她來說很冒犯嗎?同樣的事情如果發生在你自己身上呢?”
人都有好奇心,才幾天而已,這種情況便層出不窮。月時寧疲於應對,或不予理會或拒絕同行,果然又被議論是看不起素人,愛耍大牌。
成名後再交朋友似乎是個奢望,他見怪不怪,只能未雨綢繆,趁正式開學前搬離學生公寓。
他捏著觸控筆,在地圖上標記出學校與當地的經紀公司,不能開車所以選擇很有限,他在論壇上參照留學生們的建議,將附近區域逐個對比。
沿海太貴,交通也不見得方便,還沒有亞超,打叉。市中心太擠太吵,打叉。酒吧雲集的街區各類事故頻發,打叉。餐廳遍布的街區……他一怔,筆尖停在薩裡山,一個坡道很多、安靜、且本土風情濃厚的地方。路邊的藍花楹會不分晝夜飛舞,墜落,機車可以飆出過山車的刺激……
雖然沒有找到出租信息,但他忽然萌生走一走的衝動,披上一件防雨外套,走進傍晚的小雨中。
雖說隻來過一次,可他卻原原本本找到了舊路。
紅磚攝影館前左轉有一處漂亮的花徑,盡頭會經過街心公園,複古的長椅旁立著鏽跡斑斑的路燈……交叉口右轉,再直行,是一條略帶坡度的,安靜地小路。與之前唯一不同的是,藍花楹尚未進入花期,月色下只有寂寞的樹影。
他路過一棟又一棟外觀類似的聯排屋,憑記憶停在一排橄欖綠色的鐵柵欄外。院內的雙層建築沒有燈光,摩托車也不在,雖說才天黑不久,可街區太安靜,怕擾民,他不敢太大聲,試著喚了一句:“Kaia。”
半晌,狗吠傳來,卻不是從房子裡。
月時寧一愣,又重複叫一次,的確有狗狗在回應他,叫聲由遠及近。
不多時,黑影便竄到他面前,撲向他的瞬間又被牽引繩控制住,它身後是女主人上氣不接下氣地笑罵:“趕住投胎乜!哎?”
“嘉怡姐。”月時寧衝她搖搖手。
看到是熟面孔,程嘉怡又驚又喜,險些被口水嗆到,先放開了狗,彎下腰手撐膝蓋,換回普通話:“你……你等我……等我喘一下……”
明明只有一面之緣,Kaia卻擺出一副老友相逢的模樣,興奮地前腳離地往他懷裡撲,不料才站起身來便發出一聲痛苦地悲鳴,又不得不坐回地上。
月時寧一驚:“它怎麽了?”
“椎間盤會痛,已經是老婆婆了啊,每天吃止疼藥的。”程嘉怡喘勻了氣,揉按著Kaia的後背,順便歪頭往他背後看,“幾時來的啊?一個人?簡翛呢?”
月時寧緩緩蹲到地上對Kaia攤開手,它果然乖乖遞出了爪子。而後他學著記憶中簡翛的樣子替它抓耳朵後側,狗狗的大腦袋立刻拱到他手心中。
“他……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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