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程西就這麽拖著行李,沿著熟悉的鐵路3號線,換乘5號線,走個幾百米的地兒就回到了他那可親可愛的京南大學,回到了可親可愛的宿舍。
只不過一路上都悶悶不樂的。因為他心愛的帽子被人搶走了,而且還是他最反感的人。
關於這頂帽子的故事,要從高二軍訓那一茬談起。
因為某些原因,他們那一屆高一入學的軍訓被耽擱了,於是順延到了高二開學。
程西向來很煩那些亂七八糟的條條框框,軍訓這種事情對他來說可真是折磨,站軍姿站很久不能動,動了還要被嚴厲的教官拎出來,到旁邊罰做俯臥撐,或者平板支撐。
就程西這種生性好動,一秒不動就渾身難受的人,都數不清被拎出來做過多少次了。
最痛苦的一次,是他到校的時候忘了戴軍帽,教官還不讓他回家拿。
那年夏天太陽很毒,光線照到臉上就跟拿塊燒紅的炭擱皮膚上燒一樣,是個人都受不了。
可是教官看他來氣,就是沒有給他留情,別的同學都休息了,就讓他一個人在陽光下暴曬,做平板支撐。
當時他就想,完了,再挨曬個幾分鍾,他這張帥臉怕是要人間蒸發了。
所有同學都向他投去憐憫的目光,可是他們都躲在了棚子地下,該聊天聊天,該喝水喝水,好像沒有人關心他的死活。
只有一個人。
在他奄奄一息之時,走到他面前,扣了一頂黑色鴨舌帽在他的腦袋上,還在他面前放了瓶礦泉水。
他記得視野裡出現的那雙板鞋,就是班長天天穿的那雙。班長的腳踝,也是那麽細。
從那之後,那頂帽子便成了他心中的一種信念,走哪他都會戴著那頂帽子。
就算他這個少爺家裡有的是錢,但唯獨帽子,一年四季都隻戴著這一頂,從來沒買過新的。
跟了他這麽多年的帽子,居然就這麽莫名其妙被姓周的給搶走了。
他是覺得外面太曬,自己又沒帽子戴所以趁他睡著時候搶過去,然後就認為是自己的了?
這個人,從小到大,什麽都要跟他爭,什麽都要和他搶。
不管是班級第一,年級第一,校草稱號,老師心頭肉的地位,所有的一切。
本來在一個班就已經夠鬧心了,結果高三他們班換了個班主任,腦子一抽,想出個按每次考試排名排座位的破點子,他和周錦羽就無一例外,每次都是同桌,因為每次都是一二名。
他還永遠是第二。
並且還因此獲得了“萬年老二”的光榮稱號,被同班同學二哥二哥的叫了一年。
現在……竟然連個帽子都要搶?
以前的舊帳且不翻,這帽子絕對不能給他,得找個時間朝他要回來才行。
程西立好行李箱,準備開門。
等等,鑰匙好像在書包最裡面的夾層。
還要打開書包鏈一層一層掏,麻煩。
從外面能看到裡面的大燈開著,說明其他三個人都在,他又是最後一個到宿舍的。
咚咚咚——
裡面馬上傳來一聲:“誰啊?”
程西:“你爸爸。”
然後程西就聽見拖鞋走動的聲音越來越近,任子恆給他開了門,順便給了他一個愛的抱抱,“哦呦,原來是我西爸爸,閣下實在有失遠迎有失遠迎了。”
西爸爸?
怎麽聽著這麽像罵人的呢?
“行了,戲過了。”程西一臉冷漠地推開他。
聽見門口的動靜,坐在位子上打遊戲的葛天天也坐不住了,連忙就小跑到門口去迎接大駕,“哎呀,西爺,我想死你了!快快快,行李就交給我吧,怎麽能讓您受這種髒活累活。”
他畢恭畢敬地把程西的行李箱拉進宿舍。
任憑門口的三人有多麽吵鬧,文學院大師文頌同學永遠手捧一卷詩詞,穩坐如鍾。
四個人寒暄差不多之後,開始挨個分享自己暑假裡所取得的成就。
任子恆:“哈,我呀,我取得的成就可就多得數不清了。”
葛天天:“別吹牛逼了吧,你就咱們京大建築系的著名鹹魚一條,難不成你是取得了什麽鹹魚選美冠軍?”
任子恆:“喂,怎麽說話呢,鹹魚怎麽就不能有成就了,怎麽還搞歧視啊。我跟你說,我的王者段位有了新突破,然後體重增了十斤,但全是肌肉。還有還有啊,我和新生美女學妹加上了好友,聊了好久~”
葛天天:“靠,你這油膩學長又撩學妹啊,我真是最看不慣你這種人了,我要是那天遇到你那個學妹,肯定要連名帶姓跟她避雷你。”
任子恆:“哼,光說我,那你呢,取得什麽成就了?”
葛天天:“哈!我的成就可就實用了,我科二科三全過了,而且都是一次過!”
任子恆:“我操,這確實可以,我到現在連科一都還拖著沒考,嫌煩,不想刷題。”
果然是鹹魚。
葛天天:“哎,那我們文大師呢?是不是又去哪兒陶冶情操去了?”
文頌:“我拜讀了初唐四傑每個人的文集,並有幸親臨大家作詩之地,感慨良多。當然,欣賞之余,也不禁湧現出從內而外的自卑。我想要達到他們的高度,恐怕還是要個十年以上的修為。”
任子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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