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母站在原地,眼神上下打量著周維輕,周維輕覺得像有刀抵著自己的脊梁骨。
十秒後,喻母打量出了結論:“你看人家比你高多少,讓你小時候挑食。”
喻衡充耳不聞,把鞋一脫直接往廚房衝去:“爸,今天有雞爪嗎?有牛肉嗎?”
距離周維輕上一次在爺爺家過春節已經將近十多年,中間的年份他要麽有工作安排,要麽更習慣於一個人待著,因此對於屋裡這些洋溢著節慶的裝扮都覺得有些陌生。
也思考過是否應該去廚房幫個忙,雖然以自己貧瘠的能力製造災難的可能性更大。
不過喻衡很快就消解了這個假設,命令周維輕帶著家裡那隻大金毛出去遛一圈:“訓練一下你以後伺候雨滴的能力。”
雨滴是那隻小狗崽的名字。喻衡覺得它跟十幾年前那個雨天,在路邊不知道等誰的小狗長得很像。這次他們雙雙回家,雨滴被托管在陳然家裡。
周維輕沒辦法,只能牽著大金毛在小區內逛了一趟。他倒還挺享受遛狗這件事,能夠心無旁騖地與動物相處一個小時。
在這個偏遠小城裡沒有人認識他,但有兩位路過的老人對他說新年快樂。
吃過晚飯以後,兩個長輩照例出門散步。周維輕跟著喻衡進了他的臥室,喻衡家這片不屬於管轄區,因此窗外偶爾能聽到煙花的聲響。
喻衡專注地玩著自己的switch,周維輕像個參觀者一樣,端量著這個布置凌亂的臥室。一堆科幻電影的光碟,奇形怪狀的手辦,包括喻衡從小到大的教材也留著,堆放在靠窗的雜物櫃裡。
在電腦桌的左上角,他看到了堆疊著的宣傳頁——當初他們樂隊的演出海報。當時的海報統一由樂隊藝術總監黃毛設計,畫面不堪直視,粗糙的線條包裹著幾張人臉,粗看還有些驚悚。
“你竟然還留著。”周維輕一頁一頁翻看著。
喻衡掃了一眼他手上的東西,不屑回道:“留著當草稿紙。”
“當時從你們學校過來,是不是很遠?”周維輕問。
喻衡點點頭:“打車將近一個小時。”
switch彈出一陣跳脫的音樂,喻衡應該是又過了一關,突然想到什麽,抬頭道:“我當時就在這間屋子裡給你發的新年快樂。”隨後又不滿地補充道,“你還不回復我。”
周維輕努力回憶著被埋入記憶深處的片段。
那個春節他在哪裡呢?可能在爺爺家裡,拘謹地面對兩個比他更為局促的老人,也有可能跟黃毛正在那件排練室裡消磨時間。
他想起來了,他看見了那條短信,普通的祝福,他沒有太當回事。那時候的喻衡對他來說只是一個衝動的男大學生,雖然比其他人更可愛一些。
他留意到了,喻衡謹小慎微的熱忱,他知道自己應該抗拒,卻又始終無法抗拒。他希望那束光芒照射的時間長一些,卻又時時刻刻等待它熄滅。
喻衡不敢期望周維輕愛他。
周維輕也不敢期望喻衡愛他。
他們彼此交談著對愛的定義,又無法解構自己複雜的情緒。直到稀裡糊塗耗了這麽多年,又曲折地繞了一大圈,才終於觸摸到愛的輪廓。
周維輕也趴到床上來:“那以後新年快樂都我說吧,連本帶利還回來。”
喻衡靠近了一點。兩個人一個盤腿坐著,一個趴著,臉朝著臉,像兩隻彼此觀望的動物。
煙花的聲音愈來愈響,夾雜著遊戲機的待機聲,但喻衡反而覺得此刻是靜止的。
呼吸交匯的須臾,他突然又覺得有些委屈,在這個冬夜裡眼眶乾澀。
他想嘗試忍耐,但還是失控地放任了自己,矯情的詞句再度出口:“那天我說分手的時候,你一個字都沒挽留我。”
“嗯,”周維輕的聲音前所未有的沉靜,“那時候我還不太會。”
周維輕對情感的所有需求和反應,都是在和喻衡的相處裡一步步摸索的。
“要說你想我,要問我為什麽,”喻衡用鼻尖蹭著對方鼻尖,“不要讓我走。”
“好的,”周維輕一一答應著,“我現在都會了。”
真正零點的時候,陳然的短信準時到達,朱婉儀給兩位雇主的短信也緊隨其後,不過兩台手機都被遺落在櫃子上。
在一陣喧鬧中,喻衡跟周維輕接了個不長不短的吻,他的手指被周維輕牢牢鎖著,對方的老習慣依舊沒改,一下一下敲擊著,像是在打節拍。
他迷迷糊糊回憶起自己第一次衝動親吻周維輕時,那個他最勇敢又最膽怯的時刻。
他其實是個不合格的賭徒,抓著手裡的彩票,裝作自己不在意輸贏,卻又被本能的憧憬所裹挾。
所幸他買對了號碼。
*END
正文完結啦。
可能下周會再交代一點零零碎碎的事兒。
再次感謝所有看這個不成熟的故事的朋友。
感謝所有評論。
中途因為自己工作上的事情耽誤了很久,也寫得很艱難。
祝大家事事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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