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被拉得嚴實,隱約透進天光。
身側只剩被褥微亂的褶皺,趙措該是上班去了。
韓缺抓著頭髮,起身把窗簾拉開。
天光滿室,同時灑到床頭櫃翻開的詩集上。
韓缺繞到床頭櫃前,捧起書本。
有一段落,被鉛筆淺淺做了印記。
“逆流而上,在外圍的波浪當中,
你平行的身軀被我的雙臂系住
像一條與我的靈魂無限貼合的魚,
又快又慢,在天空下的活力裡”
第2章
工作間隙,趙措偶爾想到自己回家住的次數少了許多。
至少這一年,基本在韓缺家裡度過。
有點墮落啊,趙措無端端地想。
他決定今天下班後回家住,於是心裡揣著這個結,來來回回地忙碌。
最終還是在下班前一小時,給微信置頂的“狐朋”發了條信息。
“我下班回家住,你要來麽?”
上下滑動微信消息,其主要內容多數都是吃吃喝喝。
畢竟是人生頭等大事也。
但等了近五分鍾,韓缺那邊仍然沒有回信。
趙措放下手機,集中注意力將剩下的工作完成。
再打開時,看到十五分鍾前的回復:“來,我順便去買菜咯。”
趙措在對話框刪刪改改,發過去一句:“路上小心。”
想一想還是不放心地補充:“記得帶鑰匙。”
這次很快收到回應:“差點就忘了。”
趙措想起他經常在韓缺家留宿,而不是邀韓缺來自己家,是因為韓缺丟三落四,常常忘記帶他家鑰匙。
韓缺家是指紋密碼鎖,不用鑰匙。
結果趙措還是在門口看到抱膝蹲坐的韓缺,和一大塑料袋新鮮食材。
油白菜,胡蘿卜,還有雞腿。
趙措覺得自己站一邊數食材不太地道,出於道德地問:“需要扶你一把麽?”
韓缺這才別過臉:“那倒不用,但你得給我找身乾淨衣服。”
趙措明白,是坐地上蹭了灰。
潔癖又發作。
家裡有韓缺之前留下的外套,趙措給洗乾淨熨燙好擱衣櫃裡。
韓缺換下後,把蹭了灰的外套丟進趙措家全自動洗衣機。
趙措由著他去,自顧自把食材拎進自家落灰的廚房。
稍稍把灶台整理,還未開油煙機;便聽陽台的洗衣機停止轉動,趙措探頭看過去,韓缺正慌裡慌張地從轉筒裡撈衣服。
“怎麽了?”趙措問。
“忘了個東西在衣兜裡。”韓缺費力地拎起吃水後沉重的外套,一番浠瀝瀝地摸索,“找到了找到了!”
“那就好。”趙措又回到廚房,打開了油煙機。
晚餐就炒了個油白菜,把雞腿肉拆下來切小塊,和胡蘿卜擱一塊燉。
食材裡還有兩隻雞蛋,攪和攪和做了道簡單的湯。
兩菜一湯,外加一盆電飯煲蒸出的米飯。
“菜不夠就吃飯。”趙措把筷子遞給韓缺,“對了,你剛找什麽呢?”
韓缺把一隻銀質的方塊擱上桌子:“打火機,今早洗那件風衣的時候還記得拿出來,結果剛剛又忘記。”
趙措認出這只打火機是他之前給韓缺的。
買的時候看中款式古典,是言知雪喜歡的那種。
趙措還沒來得及送出手,言知雪便出國離開。
一年到頭,不過兩封跨洋郵件來往。
字句裡都是感恩從前,以及現在過得舒心安好。
趙措猜想今年應該再收不到信件。
畢竟都舒心安好了。
“我給你的鑰匙,是不是又弄丟了?”趙措想起這茬。
韓缺抬手夾了筷雞肉:“應該還在我家,只是暫時找不到。”
對於他是否能找到,趙措並不看好,心想著改天換個密碼鎖。
收拾好碗筷,順便把自己收拾乾淨,趙措又細心認真地給主臥的大床換了被套。
韓缺窩在角落的懶人沙發上,翻看著他珍藏的日本輕小說。
封面是金發藍眼的清秀姑娘,不用思考便應該是《紫羅蘭永恆花園》。
家裡沒甚名著大頭部,趙措要看個詩集都是翻的韓缺的枕邊讀物。
告別學生時代後,趙措看的唯一一本詩集就是那《二十首情詩》。
一年裡翻來覆去地看。
可惜記不住多少。
韓缺應該沒有看閑書的習慣,畢竟在學生時代裡,他是市裡說得上名號的學霸。
所以趙措毫不驚訝他滿櫃子的《戰爭與和平》和《世界史》。
“所以基爾伯特到底有沒有死啊?”韓缺冷不丁問一句,眼睛沒從書本挪開。
趙措低頭抹平被套的褶皺,“我沒有給人劇透的習慣。”
“那就是沒死。”韓缺應和道。
趙措直起身子,看了他一會兒:“要不要給你留個燈,我要睡了。”
韓缺隨手放下書本,從懶人沙發裡掙扎起身:“不用,我這就睡。”
趙措淡淡地瞥了眼落地上的書本,“書,記得放回原位。”
“哦哦。”韓缺低頭去撿,“差點又忘了。”
怕不是忘記得多。趙措忍下歎息。
熱源挨著自己躺下,夜燈也隨之熄滅。
趙措習慣性地側身睡,卻聽見枕邊人還在輕聲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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