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趙措請物業上門換密碼鎖,這兩天住韓缺的公寓。
大約是之前被岑清半夜叫出去沒睡好覺,趙措每次下班回來,都能看到韓缺蜷在沙發上補覺。
“你怎麽都不困的?”韓缺聽見動靜,才姍姍打哈欠翻身而起,趿拉著拖鞋走到他跟前,接過他手裡沉甸甸的食材。
“白天喝了好幾杯咖啡。”趙措由他拿去,這是一個不成文的規定:誰買了食材回來,誰就不用做飯。
隨口一說,倒也堅持了一年。
“工作很忙?”韓缺問。
“最近接了個你們家的項目。”趙措笑笑。
他倒沒打算隱瞞這,而韓缺也只是淡淡地點了頭,示意知道了。
“你考試準備得怎麽樣了?”趙措順口問。
“題是做得差不多。”韓缺答道,拎著食材往廚房去,“應該沒什麽大問題。”
“那就好。”趙措道,本來還想調侃一句,畢竟你是學霸。
但仔細想想,學生時代他倆都沒好到勾肩搭背的程度,更別說現在。
調侃什麽的,要麽用於朋友,要麽用於陌生人。
韓缺於他而言,兩者都不是。
*
雲銷雨霽後,趙措照舊調一調枕頭,打算數羊進入睡眠。
□□攝入太多,哪怕來了兩遭活.塞運動,興奮勁兒還沒下去。
韓缺應該要起身洗漱,這是潔癖晚期的習慣,特別這次他還是做的下位。
但趙措等了好半天,旁邊沒動靜。
“我等你睡著了再去洗澡。”似看出他心中所想,韓缺幽幽道。
趙措別過臉,見韓缺微卷的烏發凌亂地蓋住了眼,不過那濕漉漉又帶軟刀子的眸光透出來,讓他沒能忍下心拒絕。
“好。”他裝作閉了眼。
“啪嗒”,他聽見開關被關閉的聲音。
韓缺沙啞著嗓音說:“介意數羊麽。”
疑問句,但是陳述的語氣。
趙措微不可聞地嗯了聲,假裝他被困意裹挾。
“一隻羊,兩隻羊,三隻羊……”
韓缺數得很老實,調子都沒半點起伏。
但不得不說,這種數法很容易催眠,像極了高中理科老師的課堂。
趙措奇跡地沒一會兒便陷入了無意識的狀態,但這並不是睡眠,他知道。
果不其然,等床邊的重量再次壓下來,趙措睜開了眼。
小夜燈的光有點晃。
“把你吵醒啦?”韓缺看過來時,被壓在毛巾底下的卷毛還在滴水。
“沒,本來也沒睡著。”趙措坐起來,“我給你吹頭髮吧?”
韓缺擦了擦鬢邊滑落的水珠:“行。”
*
趙措這才後知後覺,他和韓缺這一年幾乎天天待在一起。
沐浴露,洗發水,洗衣液。
還有牙膏與香煙。
所有標志性的氣息都交融在一起,像極了某種排外的標記。
吹風筒有點吵,趙措調低了一檔。
“牙膏沒有了。”韓缺說。
“我明天下班買。”趙措答。
“總感覺我像是個吃牙膏的。”韓缺歎氣。
可不是,每次抽完煙吃完飯,都得漱一漱口。
趙措忍不住笑:“是。”
手抖得差點沒握住吹風筒。
好在韓缺的頭髮幹了,趙措目測了下,是到肩膀。
“明天要不給你帶個發繩?”趙措提議。
韓缺掂了掂垂到下巴的卷毛,“也行,免得炸起來像隻獅子王。”
趙措拔掉風筒,將線卷吧卷吧擱進床頭櫃。
“獅子王倒算不上,比較像藝術家吧。”話音落時,他自己都稍稍吃了一驚。
怎還像個高中生似的,口無遮攔。
韓缺倒不覺得有什麽,隻說:“還需要我數羊麽。”
一般陳述語氣的問題不需要否定回答。
於是趙措說:“需要。”
而且,他是真的有那麽點需要。
*
早起。
咖啡不能多喝。
要買牙膏,西柚味的。
要買發圈,排除掉紅橙黃綠青藍紫等飽和系數極高的顏色。
物業說,密碼鎖換好了。
不過他說要在韓缺這裡住到他考試。
換好了,也先擱置吧。
趙措從生鮮超市出來,感覺到傍晚的風沒有那麽料峭。
竟是帶著一些濕漉漉的暖意。
三月份,春天是該示好了。
韓缺發來消息:“在跑步,晚一點回去。”
趙措回了個“ok”的手勢。
開車往回趕,頂著陰沉沉卻又不落雨的天兒。
雨刷器掃了掃玻璃的灰塵。
他循環播放的歌單調頻到某不知名電台,還沒到午夜,竟有人點歌給陌生人。
但點給陌生人,為什麽會是《失憶蝴蝶》?
趙措還是有點想聽《富士山下》。
等紅綠燈的間隙,他手動調回自己的歌單。
“攔路雨偏似雪花,飲泣的你凍嗎……”
但到了目的地,都一直沒落雨。
似乎是怕衝淡了那迎面來濕漉漉的溫暖。
*
電梯從負一樓上升,停到一樓。
韓缺搭著汗巾走進來,面頰是運動後健康的紅暈。
“好巧。”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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