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措把手機翻過來，放在手邊，閉上眼睛數劇烈到不正常的心跳，佯裝平靜道：“可能是。”

　　韓缺沒再多問，平靜地繼續駕駛，不知何時車速減緩，趙措睜開眼，發現是停在了一片露天停車場。

　　明顯這地兒不是他家公司。

　　韓缺解開安全帶，衝他揚眉笑道：“下車。”

　　趙措照做，方才額頭冒出來的冷汗被晨風吹得有些發涼。

　　他補救地用紙巾擦一擦，跟著韓缺穿過石磚長草的停車場，來到了正經人行道上。

　　兩側是被台風吹得偏向一邊卻仍然鬱鬱蔥蔥的高大喬木，而被綠樹掩映著的，是一方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泊。

　　遠處遙遙地傳來廣場舞的伴奏聲。

　　明顯這是一個城中公園。

　　“帶我來這兒晨練嗎？”趙措說笑道。

　　“主要看你臉色不太好。”韓缺說，“下來走走，散散心。”

　　“不過就是待會兒趕去公司，可能會遲到。”緊接著他又慢悠悠地補充。

　　“沒事兒，乾脆錯開早高峰再去吧，我也順便請你吃我們公司的食堂。”趙措說，微涼的晨風吹得他發脹的腦袋很舒服。

　　“遲到早退不太好吧。”韓缺嘴上這麽說，往人行道盡頭走的步伐沒有停。

　　二人並肩，時不時衣角相接觸，又分開。

　　趙措不自覺捉住韓缺藏在長袖下的手。

　　韓缺沒避開。

　　輕輕扣住，掌心裡愈合不久的疤痕淺淺地發癢。

　　*

　　“反正遲到早退也沒人扣我工資。”趙措說。

　　韓缺扭臉瞧他：“這個話題不該過去了麽？”

　　趙措勾勾嘴角：“我反應有點慢。”

　　他們在人行道盡頭的小廣場，找著一長椅坐下。

　　面前是一群大爺大媽搖動扇子，隨音樂起舞翩翩。

　　“我感覺等幾十年後，我肯定還是會選擇坐椅子上。”韓缺說，“我現在的胳膊腿兒都不如大爺大媽們。”

　　“我也差不多吧。”趙措表示讚同。

　　他們的手還是沒有放開，仿佛說著說著，就約定好了兩個人的幾十年後。

　　*

　　但其實沒有。

　　*

　　趙措好了很多。

　　但當他倆溜溜噠噠到公司時，已經過了十二點。

　　嗯，吃飯的時間到了。

　　趙措便徑直拉著韓缺坐上電梯，食堂在十七樓。

　　電梯門“叮”地打開，迎面便是拎著小蛋糕打包盒的自家老舅。

　　“喲，稀客啊。”舅舅直接避開趙措，衝韓缺打招呼。

　　“稀客您給辦卡不？”韓缺熟稔地接過話茬，但趙措余光裡，他明顯是咬了咬後槽牙。

　　趙措知道，狐狸和舅舅關系不好，畢竟是商業對手來著。

　　這也是他之前，瞞著舅舅他和韓缺關系的原因。

　　不過，舅舅到底是舅舅，老奸巨猾。

　　之前忽悠他坐韓缺的車回家，估計就已經猜到他倆關系不尋常。

　　趙措沒多問，只要他自己這邊咬死不承認，舅舅也樂意陪他一塊演戲。

　　例如現在，直接把飯卡摸出來，遞給韓缺。

　　“喏，卡。”

　　韓缺愣住，估計是沒想到舅舅這直白而又無厘頭的操作。

　　趙措把舅舅的手推回去，“他用我的卡。”

　　“行，吃好喝好，然後下午把你上午的活兒補上。”舅舅從善如流地收回，沒事人地哼著小曲，往電梯門裡一跨。

　　“拜拜～”還不忘給他倆招個手。

　　“你舅舅是不是看出了什麽？”韓缺問。

　　“什麽？”趙措裝傻。

　　“吃什麽？”韓缺靈活地變了疑問，語調僵硬。

　　趙措故作思索，帶過話題道：“今天周四，有宮保雞丁。”

　　第21章

　　韓缺被手腕上的癢意撓醒。

　　趙措的手指在他腕上繞圈圈，略過那道淺淺的劃痕。

　　他試著喊了聲趙措，對方果然還沒睡著。

　　“又失眠了？”韓缺問。

　　趙措答：“剛剛睡了會兒。”

　　但這會兒醒著。

　　“明天去醫生那兒，多和他聊聊。”韓缺抬手掙開了趙措手指，將他整個人摟了一摟。

　　“韓缺。”趙措喚他。

　　韓缺陷在趙措懷抱裡，閉著眼輕聲應：“怎麽，要數羊？”

　　“不用，我自己數。”趙措喃喃道，“你睡吧，晚安。”

　　韓缺沒聽到數羊的呢喃，所以刻意讓自己保持一絲清醒。

　　等到身側人呼吸平緩，他還強撐著意識，往人脖頸上蹭一蹭。

　　沒動靜，是睡著了。

　　“晚安。”韓缺放任自己意識墜入沉眠。

　　再次掙扎著醒來，趙措正坐在床沿扣扣子。

　　白色的西裝襯衫，怕暴露什麽內襯撘了件老頭衫。

　　韓缺忍不住吹了聲口哨，像個流氓混小子般調笑道：“挺恪守男德。”

　　趙措別過眼來瞧他：“現在時間還早。”

　　“我知道，又不對你做什麽。”韓缺把胳膊枕到腦袋下面。

　　趙措有些無可奈何：“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多睡會兒。”

　　*

　　韓缺意識到自己對於趙措過分地在意。

　　雖說也不是什麽壞事。

　　他嘬著白桃味的棒棒糖，想象這是根打不燃火的煙卷。

　　說是戒煙，自然要堅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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