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她跟岑清是大學同學來著,一直暗戀岑清。雖說這場婚姻有父母拿她換豪門彩禮的嫌疑,但她自己還是願意去給家裡當這麽個籌碼。”韓缺歎口氣,無力地往趙措身上靠一靠。
“我倒也不是全為了她,就看著她吧,想起我媽以前的遭遇。”
“我媽當時是真死了,沒人過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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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趙措的印象裡,韓缺從未提及過他的父母。
不管是酒肉朋友時期,或者是炮.友時期,還是正式確定關系後。
之前趙措尚且可以用他倆不熟來搪塞,而之後趙措隱隱可以猜到,韓缺那不曾提及的原生家庭可能有些糟糕。
“我爹,自稱一出生就喜歡男的,和我媽結婚是因為他親兄弟們陸續都生兒育女,再不找個人生孩子,就達不成我爺爺傳宗接代的指標。”
“但我媽對此毫不知情,迷迷糊糊地嫁進來,迷迷糊糊地生下我。結果在坐月子期間,看見我爹跟他男秘書翻雲覆雨,要不是月嫂學過急救,她可能當場得氣死過去。”
“被救下來以後,我爹才跟她攤牌。要麽,她接受現實,容忍男秘書住進家裡;要麽,她淨身出戶,連我都不能帶走。”
“兩個選項都傻子才會選,於是我媽選擇了第三個,以死相逼。”
“但她沒有娘家可以撐腰,我爺爺自然是站在我爹這邊,怎麽說我爹都完成了任務,哪怕他喜歡男的,可他有了兒子,有了下一代。下一代的母親是誰,於我爺爺來說,並不重要。”
“然後我媽就死了,據說死前都沒看我一眼。”
“至於我是怎麽知道這些事情的呢,我家裡這事兒的版本多了去,他們經常添油加醋地跟我講,笑話我要繼承我爹搞同.性.戀的基因。”
“我們家唯一正常的人就只有我姑姑,只有她跟我說,我爹是個該天誅地滅的混蛋。可惜她三十歲那年脫離韓家,自主創業去了,來看我的日子少之又少。”
“我也是在她的點撥下,決定好好提升自我,獲得爺爺的信任,大學一畢業就在公司掌權,把我爹我叔叔伯伯們都打壓了一通。”
“可惜那男秘書早就離職,我就只能對我老爹其他的小情人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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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道理講,我應該極度厭惡同.性.戀才對,可是沒辦法,趙措。”
“我只能對男的起反應。”
“真是被我那些兄弟們說對了,要放在古希臘神話裡,這算是宿命論的悲劇吧。”
“不過好在,我這些年唯一沒做的混蛋事只有,沒欺騙過來追求我的女孩子。”
“韓家那群人早看我不順眼了,只是苦於之前沒找著借口,而我爺爺給我的底線是,可以跟男□□往,也可以不結婚,但不可以在外暴露自己的性向。”
“過了很多年,他老人家其實都沒那麽激進了,也曉得他有那麽多子子孫孫,不一定能守得住他打下來的江山。”
“他知道我一直為我媽的事情記恨於他,偶爾也會在我和老爹爭執時站我這邊。後來我不得已離職,他還特意給了我一筆錢。”
“換作以前他早把我丟江裡喂魚去了,這次竟然還給了筆數額不小的錢,足夠我後半輩子所有花銷。”
“我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一年想起來了,還是給他發了短信,說我長假休得很愉快。”
“但我也知道,他的退休生活並不愉快,韓家已經見見淪為案板上的魚肉,目前家裡隻他一人看得清,其他人都在傻呵呵地替別人做嫁衣。”
“我還是很感謝他有那麽大的魄力給了我這筆數額不低的補償,過兩年韓家真成空殼子了,估計還拿不出那麽多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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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後就不想這些事情了。”趙措說。
“嗯,不想了。”韓缺點一點頭。
他們還是手勾著手,下橋去找便利店。
買了水和關東煮,坐便利店的長桌前休憩。
玻璃牆倒映著他倆狼狽的核桃眼。
“我快把我這輩子的眼淚都流光了。”韓缺擤著鼻涕,嘟嘟囔囔。
“也沒想過有天我會跟你說這些事情。”
趙措把擰開的礦泉水遞給他,“因為以前咱倆的關系也說不上太好,你老是在躲我。”
“因為我嫉妒你。”韓缺坦然說。
順手接過來趙措猛然脫力而未擰開的第二隻礦泉水瓶。
“我覺得我嫉妒你還差不多。”趙措接茬說,“你那麽好那麽優秀。”
韓缺把擰開的礦泉水瓶遞予他,又把自己那份拿起。
“但你這是假嫉妒嘛。”韓缺說。
“所以你也和我一樣,假嫉妒……”趙措特意碰了碰他瓶子,“真喜歡?”
韓缺隻笑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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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手腕上的疤,不是切菜的時候誤傷的吧。”
往大橋的方向走,趙措牽著韓缺的手,不自覺地多問了一句。
“不是。”韓缺這回沒有遮掩,“是我自己故意劃的,有天晚上岑清來橋上鬧自殺,我就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那次以後,我們倆冷戰了三個星期。”趙措想起來。
“記性真好。”韓缺哼哼。
“因為那次我很生氣。”趙措說。
“我也一樣。”韓缺說。
“你都不關心我。”趙措晃一晃他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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