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隅站起身來,拿起一件灰綠色風衣和一頂棕褐色的貝雷帽,別了一個發黑的蝴蝶胸針,襯衫的扣子都是打亂的。他微微蜷曲的頭髮被噴染成了黃棕色,乍一看還以為是精致的混血兒。
真有幾分波西米亞式風格的藝術家味道。
“哥,這邊請。”他剛站出去就有人帶路。
宋向隅已經習慣暴露在鏡頭面前,這些爭先恐後的閃光燈已經無法讓他生出一絲怯意。
他該慶幸,自己是以五年後的心態面對所有人和事的,不然光自己給自己施加的壓力就足夠壓死宋向隅。
拍完之後,宋向隅揉了揉酸澀的眼睛,卻不巧將隱形眼鏡揉了出來。
他沒有戴這種東西的習慣,但是他有些輕微的近視,有時候不得不戴。
現在他遇到了一個問題。
他塞不回去了。
這種一次性的隱形眼鏡本來就不能重複使用,宋向隅為不可察地歎了口氣,打算將另一個隱形眼鏡也取下來。
然後他發現……另一個他也取不下來。
冷不丁的,自己的肩膀被拍了一下。
“向隅哥,你在摘隱形眼鏡嗎?”身後傳來一道十分耳熟的聲音,“我來幫你吧。”
是路行止。
宋向隅愣神一瞬,然後主動脖子微微前傾,“麻煩了。”他聲音溫和。
路行止似乎也沒想到對方會這麽痛快地答應,他左右張望了一下,然後找了張凳子坐了下來。
“哥你自己多戴戴就知道了,這種東西都是熟能生巧的。”路行止靠近了他,目光上抬,但是輕輕呼出的鼻息全都落到了宋向隅的臉頰上,七分有些溫熱。
宋向隅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自己昨晚跟小馬說要“約”他的畫面。
路行止動作輕柔,宋向隅幾乎沒有感受到一絲不適,視線就重新變得稍微模糊了一點。
“謝謝。”宋向隅又打開了一瓶滴眼藥水。
“我來吧。”
路行止接過了那瓶眼藥水,下意識地捧住了宋向隅的臉。
宋向隅的臉有些癢癢的。
別人不知道,但是他是貨真價實的男同。
跟另一個男人靠得那麽近,無異於一個女人在另一個直男的懷裡拱火。
“多謝。”
宋向隅接過了眼藥水,禮貌中帶著些疏離。
路行止望著空落落的手,怔怔點頭,“那我先去看看沅冰姐那邊還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宋向隅揚起下顎,展開一抹笑容:“去吧。多麻煩你了。”
這一幕被馬小陽盡收眼底,他在眯著眼的,兩條眉毛毛毛蟲似的擰在了一起,甕聲甕氣的,“哥,等會兒祭拜完我先給你定個飯吧。晚上導演應該得請夜宵,你少吃點那個。”
宋向隅已經非常瘦了,但是他對自己的體重依舊要求很嚴格。
“嗯。”
“哥……”小馬猶豫了一會兒,然後拿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臂彎,“我感覺路行止對所有人都很殷勤,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讓我感覺不太舒服。”
小馬也是和宋向隅呆久了才那麽口不擇言。
“殷勤”這種詞,怎麽都算不上褒義的。
“總比對所有人都趾高氣昂的好。”宋向隅淡淡回應,似乎沒有放在心上,“他不是沒有那個資本。”
這一會兒的功夫,路行止又在群裡說,下午要請全劇組喝奶茶。
小馬咽了聲,招呼著改天也得請劇組喝點什麽,好人總不能讓他一個人當。
禮拜儀式後,宋向隅回酒店短暫地休息了一會兒。
他晚上的戲在八點鍾,現在才三點。
酒店的燈光有些暗,但是恰到好處地催眠。
宋向隅卸完妝後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他沒睡多久,大概剛陷入淺眠,就被一陣急促的電話給吵醒。
這串號碼有種似曾相識的熟悉感,宋向隅沒有把他當成騷擾電話處理,而是按下了接通鍵。
“喂……”
睡醒的聲音帶著慵懶的沙啞。
“宋向隅,給我一個定位。”
對面傳來裴牧川說一不二的聲音。
宋向隅瞬間清醒了大半,“阿川?”
“我在你們拍攝地附近。”裴牧川焦躁地看了一下表,“這地方真繞,我已經在外面饒了半個小時了。”
宋向隅勉強聽懂了對面人的意思,而且猜到了他的意圖。
裴牧川……來看自己?
“好……”宋向隅愣愣地掛斷了電話,將自己的酒店號碼都發給了裴牧川。
半個小時後,裴牧川敲響了宋向隅的門。
他面上帶著幾分疲色,面龐結了冰似的,削薄輕抿的唇吐出幾個字:“翹了半天的工作,今天正好在這附近出差。”
他似乎剛應酬回來,滿身的酒氣。
宋向隅將人引起屋裡,“你……”
只見他從身後抱著自己,力道大得,似乎是想將對方揉進自己的骨血裡。
“累死我了。”裴牧川喃喃道。
宋向隅心裡一軟。
這個男人很少對自己露出這一面,也從不對自己喊苦喊累。
驕矜的大少爺踏入了社會,肯定也吃了不少苦頭。
“臥室在裡面,去床上睡一覺?”宋向隅指了指房間,“我的床。”
“比起睡你的床,我更想睡你的人。”裴牧川咬了咬他的耳垂,一陣酥酥麻麻的刺痛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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