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對方今晚不會準時到長柏山莊了。
慢慢的,宋向隅陷入了淺眠之中。
“阿川……”
睡夢中,他好像輕聲叫了一下裴牧川的名字。
他沒有意識,隻覺得自己的鼻間竄進了一股薄荷香……很熟悉的氣味。
他下意識地拱了兩下身子。
身上微微出了點汗,胸口也有點悶得慌。
但是一夜好眠。
次日,宋向隅醒來的時候,聽見前廳裡傳出來了一陣爭吵的聲音。
“要不是你姑姑跟我說這件事,你打算瞞我多久?”渾厚的聲音傳來,“你小子是越來越不把我當回事了。”
“爺爺,這種事兒我告訴你幹什麽。”年輕聲音帶著些許不耐煩,也有點不理解,“除了把你氣得打我一頓以外,還能有別的什麽結果嗎?”
“你沒本事留住人家,還一個勁兒地追人家,把人家逼得滿世界躲你。你不要那張臉,我還要呢。”
裴恩海氣得吹胡子瞪眼的,語氣中充滿了不屑和嘲諷。
“我跟你說不清楚,爺爺你就別插手了。”
裴牧川心口壓著一陣火,但是他也沒法衝自己的親爺爺撒脾氣。
“你這渾小子……咳咳咳……”
裴恩海氣得咳嗽了兩聲,身邊的裴珀菁和李叔忙著幫他拍背倒水。
裴珀菁瞪了裴牧川一眼:“少說兩句。”
“我也不想跑過來給您找氣受。”裴牧川自覺理虧,“是您叫我過來的。而且你還把宋向隅給扣在這了……”
“老師沒有扣住我。”宋向隅淡淡地從角落裡出聲,“我自己願意留在這的。”
裴牧川看見宋向隅之後,不太自在地瞥過了眼神。
這下家中長輩全都在這大廳中了,除了他爸,他沒法在宋向隅面前和對方如往常般相處。
“老師,我在你這已經叨擾了很多天了,也該走了。”宋向隅望向裴恩海,微微鞠了一躬,“中午就不留在這吃飯了。”
在裴恩海出聲之前,裴牧川就先開口了,語氣有些急迫:“你先別走……”
在察覺到自己的爺爺和姑姑都盯著自己之後,他的臉色有些別扭:“我有事兒跟你說。”
裴恩海冷哼了一聲:“裴牧川,你在我眼皮子底下還是老實點好,人家是客人。”
強調了最後那兩個字。
裴牧川眼球中有紅血絲,像是一夜沒睡,十分憔悴的樣子。“你知道我不會對你做什麽,我就是有話跟你說。”
“……我等會兒要回房間收拾東西。”宋向隅沒有拒絕,“你來找我吧。”
然後扭頭就離開了。
別說裴牧川不自在,就算是他也感到十分的別扭。
他自己的爸媽臨死前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喜歡男人,雖然他周圍同性戀不少,他自己本人還是天生彎,掰不回來的那種……但是他從來不覺得這是一件能夠在家人面前坦然承認的事情。
若是當年他爸媽意外知道了這件事,他怎麽也得去國外避一兩年風頭才敢回來。
裴牧川有跟自己家裡人撕破臉的勇氣,他沒有。
大廳中的氣氛,他很不喜歡。
就算裴恩海是站在自己這邊的,他也覺得尷尬。
沒過一會兒,裴牧川摸到了是宋向隅的房門口。
宋向隅給他開了門。
他面上沒有什麽波瀾,好像只是面對著一個不太熟的陌生人:“你有什麽事兒,直接說吧。我接下來有可能回洄城,有可能回京城,有可能去國外散散心,旅遊一兩個月,我說不準。我提前告訴你,是不想讓你到時候滿世界找我,太多此一舉了。”
裴牧川咽了咽口水:“向隅……我爺爺跟你說什麽了嗎?”
“……沒有,”宋向隅回道,“老師只是跟我說,他會替我撐腰。”
“可是我又沒有欺負你……”裴牧川眼神的光暗了下來,頭也跟著沒力氣似的垂了下來。
他像一隻犯了錯的大型犬,被主人懲戒了之後變得不高興,耷拉著腦袋。
實際上很可惡,但看上去竟然有些可憐。
看來這人還是有些執迷不悟,不過宋向隅沒有力氣去一一細數對方的“罪行”。
“你來就是跟我說這些的嗎?”他表情冷漠。
“不是……”裴牧川攔住了他要關上的門,手差點被門夾住,眉心一蹙,“我現在跟裴家分開了,我姑姑已經告訴你了對嗎。”
宋向隅喉頭一哽,他木著臉點了點頭:“我知道。”
“你知道我這麽做的理由對不對?”
他該知道嗎?
他不知道。
他覺得裴牧川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他現在已經猜不透對方想要做什麽了。
就因為宋向隅說了自己害怕他爸爸找他麻煩,裴牧川就乾脆跟他爸斷絕了關系?
可是這手段沒什麽用……他倆回不到過去了。
兩個不合適的人,綁也綁不到一起去。
裴牧川是那種……就算全世界都告訴他,他這是白費力氣,什麽結果都改變不了,他也還是會偏執地選擇這條路走下去的人。
宋向隅到底該拿他怎麽辦呢?
不能在一起,甩又甩不掉。
“裴牧川,你何必做這樣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宋向隅無奈道,“你想你還是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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