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珩笑不出來了。
幾個合作商眼睜睜看著飯桌上來回算計眉頭都不皺一下的兩位大佬匆匆離開餐廳。
張梓沒聽到秦照說了什麽,但看沈鶴清放下手機,立刻問道:“秦照來嗎?”
沈鶴清還是一副超然物外的狀態:“來啊。”
張梓放下心,跟著任命地往旁邊的凳子上一坐,一會兒秦照來數落人他也認了,總得看著沈鶴清平安回到秦照身邊才能放心。
然而他們在外面的卡座裡等了十五分鍾,進來的不止一道高大的身影。
看見季珩的那一刻張梓起身就想跑。
“站那兒!”季珩喝道。
張梓定在原地,跟著難以置信地看向沈鶴清:“你怎麽不告訴我季珩也在?”
沈鶴清眨了眨眼:“我不知道啊。”
張梓:“……”
秦照跟季珩一看就是風塵仆仆,張梓還行,但沈鶴清身體不太好關系近的都知道,秦照神色微怒,走近後先是上下打量著沈鶴清,最後沉聲問道:“多大的事兒就 打架?”
沈鶴清單手撐著腦袋,絲毫不見慌亂:“看他們不爽。”
眾人:“……”
秦照的怒火像是一顆啞炮,連土層都沒掀起來就熄滅了,他上前兩步,輕摸沈鶴清的額頭,終於發現不對勁兒:“醉了?”
“沒醉。”沈鶴清大言不慚:“就沒喝兩口。”
秦照望向張梓,張梓用手比劃了一個數字,秦照頓時就不想說話了。
沈鶴清不是不能喝酒,但他酒量真的沒多好。
“你們兩個怎麽想的?”季珩問道。
“鶴清似乎心情欠佳。”張梓說:“他提議喝酒,我還以為他跟秦照吵架了,想著安慰兩下,然後鶴清聊了很多往事,我去,他那養母跟董家的一群奇葩我想起來都生氣。”
心情欠佳……
秦照琢磨了一下,平時沈鶴清是最沒脾氣的那一個,這一年來尚且順遂,跟自己感情穩固,也成功去了A大,他是嘗到一點兒甜頭就能忘記所有的苦,但天性敏銳,想來母親前段時間飯桌上那一遭還是讓他感覺到了不安。
沈鶴清不說,秦照竟也沒第一時間察覺到。
不全是,沈鶴清就是找個由頭髮泄一下,是人都需要發泄。
“傷哪兒了?”秦照聲音緩和下來。
“嘴角。”張梓指了下:“但是我已經看著上了藥了。”
季珩拉著張梓到身邊:“你呢?”
張梓揉了揉膝蓋:“這兒被踹了一腳。”
季珩壓著火氣:“那幾個人呢?”
“打不過我們跑了。”張梓沒見到季珩前還是個小霸王,現在被詢問,絲絲縷縷委屈滲出來,“那個黃毛踹我車輪胎,媽的,我去保養時都讓工作人員小心點兒。”
季珩無奈:“就一輛車……萬一他們拿著匕首或棍子怎麽辦?”
張梓嘟囔:“我又不傻。”
季珩一把將人往懷裡揉。
秦照帶沈鶴清回家。
車子行至路上,外面光暈閃爍,秦照等紅綠燈的時候趁機看了一眼,沈鶴清醒著,但瞳孔中霧蒙蒙的,正在安靜發呆。
這不是秦照第一次見沈鶴清喝醉,大學時期也有一回,沈鶴清代表院系出戰,捧了個獎杯回來,林筠喊上所有參賽人員出去吃飯,沈鶴清作為首功之臣被灌了不少,秦照來接人時青年正在街邊對著一棵大樹嘟囔,走近一聽喊的卻是“秦照”的名字。
總而言之,喝醉酒的沈鶴清還算安靜,他似乎天生不懂“折騰”為何物,但今天情緒失控,跟人打架了。
這陣子秦照一琢磨,反而有點兒被可愛到。
車子到家後停穩,沈鶴清也沒動,秦照從駕駛座下來,一進入沈鶴清的視線他就很認真地凝視,眼神隨著秦照一直來到副駕。
秦照打開門,輕聲問道:“能走嗎?”
沈鶴清只是眨眼,好似聽不懂。
秦照伸手抱他,沈鶴清順勢攬住秦照的脖子,親昵地跟他蹭。
這一下給秦照什麽火氣都整沒了。
沈鶴清被抱著回到臥室,一挨著床某種雷達頃刻啟動,他非要洗漱,秦照覺得沒必要,脫掉沈鶴清的外套想讓他睡,誰知一個轉身沈鶴清跌跌撞撞站起身,自己往浴室跑。
秦照又氣又笑,趕緊跟在後面。
沈鶴清刷牙很慢,好幾次打著瞌睡,要不是秦照在一旁扶著,感覺能栽洗手台裡,他洗完臉頓時清爽了很多,扭頭看向秦照:“阿照?”
“是我。”
沈鶴清環顧四周:“我在家嗎?”
“在啊。”
沈鶴清又去抱他,嘟囔著:“我還以為在梧桐院子。”
那是兒時一度跟沈蕊租住的房子,一到夏天房子返潮嚴重,院子裡有幾棵很高很大的梧桐。
秦照牽著他,隨口問道:“梧桐院子好不好?”
沈鶴清慢吞吞跟在後面,接了句:“不好。”
秦照轉身:“為什麽不好?”
沈鶴清視線低垂,好像在思考,等抬起頭,眼底竟然匯聚著水霧,眼尾也開始發紅,“她把我鎖在房間裡,很悶,也很餓。”
秦照感覺心肺被狠狠一撞,哆嗦著上前抱住沈鶴清,一個勁兒拍撫他的後背:“好了好了,不想了,我們不在梧桐院子,這是你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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