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是傷得很嚴重嗎?”吳綾下意識地往後退了退。
但何源並沒有上前,而是立在原地,面無表情:“他被人強行灌了過量的fa情藥劑,身體機能失調不受控地二次分化,如果不是他提前報了警,他那個晚上得因二次分化活活高燒而死。”
吳綾腿軟得厲害,她扶著牆幾乎站不穩。
何源不再搭理她,轉身離開了。
6.
吳綾去了醫院,但不是去看望賈怡,而是做消除標記的手術。
她不敢去見他,她沒有臉去見他。
其實,她也沒想到,打了那通電話,賈怡便真的風馳電掣、不顧一切地趕了過來。
如果賈怡不來,她的人生便斷送在那一個漆黑無風的夜晚了吧。
7.
很多年,吳綾都獨自一人學習著、生活著,從國內到國外,再從國外回來,做珠寶設計,當店長。
她與無數恩恩愛愛的情侶擦肩,見證他們交換契約的真摯與甜蜜,總是會不由自主地想起賈怡送她唯一一個不算禮物的禮物。
那時賈怡在花店打零工,一天傍晚他們照例一起去圖書館,等她下了宿舍樓,賈怡遞給她一朵蔫蔫的玫瑰花。
少年笑容羞澀,眼睛明亮,他說這是他清晨看中的一枝玫瑰,央求店長幫他留著。豈料拿到手時已是傍晚,花都蔫兒了,希望她不要嫌棄。
而那天回到宿舍後,她便把那朵玫瑰扔進了垃圾桶,後來在收到拆二代男友各色精致貴重禮物時,總要在心裡嫌棄一下那朵不值錢的玫瑰花。
可她現在想要了,那個少年卻消失在黃昏的盡頭,再也沒回過頭來。
8.
“啊,抱歉,兩位先生,這個設計我實在想不起來是什麽涵義了,我叫,我叫我們店長過來。”店員小姑娘一蹦三跳地穿過重重櫃台,拽過正發愣的吳綾嚷嚷著,“店長,您來幫幫我啦!”
吳綾不得已,隻得同那對夫夫對上了視線。
“你是......”倒是路仁開了口,“你是吳綾?”
吳綾聽見自己心跳漏了一拍,賈怡正看著她。
她起了身,略微艱難地回答道:“是,好久不見了,兩位,歡迎光臨本店。”
“我們也是偶爾路過,好久不見。”賈怡輕輕地笑道,“剛剛聽那位小姑娘說,這款戒指是你設計的,很漂亮啊。”
“謝,謝謝。”吳綾結結巴巴地應著,賈怡比她想象中要輕松釋然,也更善解人意。
但這也讓她更加的難受,為自己曾經無知愚蠢的惡意,對他的惡意。
“能跟我們講一講這其中的涵義麽?我們都挺喜歡這款戒指的。”賈怡適時給她個台階下。
路仁看上去臉色不太好,卻也沒拆賈怡的台階,只是貼賈怡更緊了些。
吳綾硬著頭皮走了過去,他們手邊,正放著她設計的新品,連理枝。
“足金的樹藤造型,寓意著傳說中的連理枝,是我們店七夕主打的新品。”吳綾盡量使自己平穩地介紹產品,多說一點,以消除自己的尷尬和難堪,可話到嘴邊,隻變成一句冷冰冰的產品介紹。
“那可真不錯。”賈怡還是很給面子地捧場,偏頭看了看路仁,“要這款嗎,寶貝?”
他聲音很低,是跟愛侶的耳語,旁人無意聽見,也能被這平淡語氣下繾綣的情意給震得心裡一跳。
吳綾以為路仁會拒絕,畢竟他看向她的眼神充滿了提防和不信任。
但路仁點了頭,“反正是你給錢,我要。”嘴角甚至還帶著點恃寵而驕的笑意。
“你啊你。”賈怡無奈而寵溺的搖了搖頭,轉眼看向對面無措的吳綾,“那麻煩裝一下吧,我們就買這款了。”
9.
吳綾有些恍惚,恍惚間,店員小姑娘已經麻利地將戒指裝袋打包,外加讓賈怡掃碼支付。
“歡迎你們下次光臨。”小姑娘很活潑而熱情地說,“而且你們跟店長認識,店長一定會給你們打折的!”
“謝謝。”二人一同頷首致謝,莫名慈祥得像對老父親。
吳綾不說話,照理說她得應和店員,向顧客表達下本店的誠意。
但她不說話,她嗓子堵了什麽,苦澀而發疼。
10.
“那再見了。”賈怡拎過袋子,路仁沒跟著搭腔,但也仍不情不願地搖了搖手。
他們十指相扣著,不徐不疾地走向外側的玻璃門。
吳綾看著他們的背影,像曾經那一個黃昏,她不懂他們為何能夠若無其事地原諒她所有任性的無辜、自私的錯誤。
但現在懂不懂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可以不在意,但她得承認自己的錯誤。
11.
“賈怡。”吳綾叫道。
賈怡同路仁一道回過頭來。
“謝謝。”吳綾說,眼眶不知不覺漫上熱流,“以及,對不起。”
她向那個風裡來的少年鞠下一躬,是為遲到多年的道謝與道歉,也是對少年最為誠懇的祝福。
心裡那塊大石終於平穩落地,她聽見少年聲音清朗:
“沒關系。”
12.
再抬頭,吳綾已是淚流滿面,店員慌慌張張地為她找紙巾。
門口的賈怡補充著:“願你今後,一切都好。”
吳綾不等紙巾了,胡亂用手背抹著眼淚,還像當初那個懵懂莽撞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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