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愚不知道什麽時候下床來了,他走到紀守拙跟前,“拙哥,你害怕什麽?是害怕被人知道後的流言蜚語,還是怕別的。”
都有吧,人言可畏,一人一口唾沫星子都能自己淹沒,人在這世界上做不到完全的獨善其身,不能不在意他人的看法。
但是這也不是本質的原因,非得刨根問底的話,紀守拙覺得,他是怕他和莫愚之間本就不是牢不可破的,其中一人退縮後,獨自面對風雨的孤獨,流言蜚語不可怕,可怕的是他倆沒有以後。
他倆……算是在一起了嗎?如果沒有在一起的話,何談以後?
紀守拙茫然地看著莫愚,隨後又垂下頭說了句,“我不知道。”
忽然,紀守拙的一團黑影蓋了他的頭頂,腦袋被往下按了按,是莫愚在揉他的頭髮。
“你怎麽能不知道。”莫愚又氣又理解紀守拙,紀守拙從小到大循規蹈矩,大概喜歡男人是他做過最出格的事情,“好了,先吃飯吧,你還得送尤青去幼兒園,我還得去鋪子。”
今天紀傳宗不在,鋪子沒賣招牌,只有些尋常的點心,都是紀守拙和鄒叔阿翔能幫忙做的,紀守拙送完紀尤青回來,便一頭扎進鋪子忙活了起來。
計算是沒有招牌賣,依舊不影響老字號的人氣,買其他點心的客人依舊絡繹不絕,只是在沒有買到招牌時惋惜了一句。
早高峰結束得很快,在上午十點左右就沒什麽客人了,洪令來得也很及時,跑了兩趟,將午飯給他們端到了鋪子。
這趟下來,洪令手上還提著保溫桶,像是很著急出去的樣子,紀守拙叫住了他,“姐夫,你吃點了再去醫院吧。”
洪令擺擺手,“爸還等著呢,你們吃吧。”
紀守拙還想說什麽,洪令已經步履匆匆地離開,他沒好意思開口將人叫住,癟了癟嘴,轉身坐到了小飯桌前,一抬頭,莫愚正看著他。
“吃飯!”阿翔一吆喝,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下午客人少了很多,鄒叔還能進到裡面睡個懶覺,阿翔也抱著胳膊靠在牆上打盹,只有紀守拙一個人躲在操作間裡。
莫愚收拾完碗筷出來,找了一圈才找到紀守拙的身影,“拙哥?”
“嗯?”
莫愚走到操作間門口停了下來,“怎麽不讓令哥幫你把點心帶給東家?”
勇氣這種東西都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昨晚那種股子興奮勁兒一過,紀守拙又開始沒有自信了。
“我怕我做的不好,惹我爸生氣。”
“可是東家要是吃不到,你永遠不知道他的評價。”莫愚怕紀守拙又打退堂鼓,“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正好去醫院看看東家。”
這話倒是讓紀守拙心裡稍微有底了,他小聲道:“老是要你陪。”
自己真沒用,要是有一天離了莫愚,是不是還沒辦法生活了?
莫愚答道:“答應你的嘛,而且我要是能幫到你,我也會很高興。”
趁著下午客人不多,紀守拙和莫愚一起去了醫院,到醫院時紀傳宗正在輸液,洪令見到他倆來還有點意外。
“你們怎麽來了?”
紀傳宗也是,連忙問道:“是不是鋪子有什麽事情?”
“東家。”莫愚喊了人,“鋪子沒事,就是幫鄒叔和翔哥過來看看您。”
病房裡沒看到別的病人,但是床鋪都是有人睡的樣子,應該是暫時有是出去了。
洪令起身給兩人找了椅子,“坐吧。”
“醫生說了沒事,其實你倆用不著來,安心把鋪子打理好就行。”紀傳宗眼尖,看到了紀守拙手上的塑料袋,上面還印著他們鋪子的招牌,“拿的什麽?”
紀守拙怯生生地喊了聲“爸”,偷摸著看了莫愚一眼,莫愚給了他一個安心的眼神,他這才鼓起勇氣,將手裡的點心遞出去。
“爸,我昨天晚上做的,您嘗嘗。”
兩人的眼神交流被紀傳宗看在眼裡,他默不作聲地接過塑料袋,盒子一打開,大概是搖晃過的原因,酥皮有點散了,賣相不怎麽好看。
紀守拙看了一眼亂七八糟的點心,心先涼了半截兒,他以為他爸多少會說他兩句的,沒想到爸爸沒做評價,先嘗了一口。
咬下去的瞬間,紀守拙非常自覺地找起了垃圾桶,垃圾桶在進病房門口的位置,但他實在邁不出腳去拿。
他像是等著被宣判罪名的犯人,沒有抬頭的勇氣,好像不用跟爸爸對視,就永遠聽不到爸爸的批評。
“我現在一時半會兒還不能出院,鋪子不能一直不賣招牌。”
沒有意料之中的批評,紀守拙有點懵,小心翼翼地抬頭,正好對上爸爸的目光。
“爸?”
“你做吧。”
紀守拙無措地張嘴嘴,爸爸的意思是讓他做招牌,他不敢確定,萬一不是,萬一是他會錯了。
“爸……你的意思……”
紀傳宗語重心長道:“鋪子的事情遲早是你做主,你做的好就好,做的不好就是砸招牌。”
紀守拙激動得手足無措,說話都不利索了,“我……我……”
“拙哥。”莫愚的手扶到紀守拙的後背,笑著讓紀守拙鎮定一點。
接下來,紀傳宗又詢問了一下鋪子的情況,問最近還有沒有人來搗亂,幸好最近這兩天還算太平。
“你倆也早點回去吧,都待在醫院也不好,影響別人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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