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不能再轉我十萬塊錢啊?”
“……”
寧初臉色霎時冷下來,倒茶燙著面前的碗,不出聲。
寧潔急了:“就十萬塊而已!對你來說只是小意思,但我是真的有急用!”
“我記得我之前才轉給你七萬,寧潔,”他看著面前這個堂妹,眼神愈發冷淡,“你一個準備考研的大學生,要那麽多錢來幹什麽?”
“你問這幹嘛呀?”寧潔對於他如此在意錢這個東西,感覺無比地委屈,不滿地撅起嘴。
“當明星那麽賺錢,給我一點兒怎麽了,以前要不是我幫你……”
“我又不紅,拍戲賺不了多少!”寧初冷聲打斷她。
“但你可以找燕淮要啊!”
寧潔一句話像聲驚雷一樣炸響在他耳邊,心跳都漏了一拍,寧初倏地放下筷子:“你說什麽?你怎麽知道他的?”
“就那個大佬中的大佬嘛,我同學在金融城實習,見過一次,知道他長什麽樣……”寧潔的氣焰小了些,縮著脖子嘟嘟囔囔:“哥你都認識這種人了還藏著掖著,真是小氣,人家隨手一張卡肯定都不止我要的那麽少……”
包廂裡沒有空調和暖氣,身上的骨頭冷得直抽疼,寧初吸了一口涼氣,連心都感覺一並涼了下來。
“你是怎麽知道我認識他的?”
“我今晚看到的呀,你們一起吃飯了,還去的那種很文藝的電影餐吧,嘿嘿……吃完了他送你回去,車子居然一直沒開出來,他是不是住你家啊?你們是不是……嗯?那種關系?”
寧潔越說越興奮,還探過身子來扯他的衣袖。
寧初下意識地躲開她,隻覺得頭皮發麻,難以置信:“你看到的?你跟蹤我?”
他從和燕淮進小區到再出門的時間,前後不過一二十分鍾。
既然寧潔看到了他們倆一起進小區,還說等了一會兒沒見車子出來,那就是說,這個二十出頭的堂妹試探性地給他發短信時,人還在他的小區外面。
而接到他的回復後,寧潔才匆匆趕來這裡,也許隻早了幾分鍾坐下,然後裝作在等他的模樣。
他的背脊都泛起一股寒意。
發現說漏了嘴,寧潔頓時噤聲,訕笑兩下,又囁喏著:“就是好奇嘛,誰看見那位燕少心裡不好奇啊,又不只是我的毛病……”
“他跟我沒有關系,也不可能給你錢,你最好死了這條心。”寧初冷漠地說。
他不明白,不過短短幾年時間,以前那個天真善良的小女孩怎麽變成了這個樣子?
而他隻覺得越來越不想和這個妹妹相處,連她變了個性格的契機都不知道是什麽。
還是說,人都是一定會變的嗎?那麽‘擁有’,是不是也只能是暫時的?
聽著他斬釘截鐵的聲音,寧潔霎時紅了眼眶,眼睛裡布滿了讓他心驚的、無端的怨恨。
他聽著寧潔的斥罵,心臟一點一點如墜冰窖。
“那年要不是我偷拿我爸我媽五千塊錢給你,你就痛死在醫院了!屍體都沒人給你收!我媽說了,這個恩情你要是有點良心,就該湧泉相報!我現在只不過問你要一點點錢,對你來說根本不算什麽,你為什麽這麽自私?我爸媽說得對,你就是一個白眼兒狼!是個利己主義!我看我以前就是因為什麽都不懂,才會去同情你這種人!”
……
包廂的門被推開了一個縫兒,上菜的服務員端著一盆紅燦燦的麻辣魚頭,聽到這裡邊兒的聲音,猶豫著不敢進來。
“你上,你上你的。”寧初蒼白著一張臉開口,看向門口的眼神都有些飄。
他說不清楚自己現在是什麽感受,隻覺得精神是恍惚的,頭重腳輕。
服務員把魚頭放在桌子正中央,跟逃似的一溜煙兒逃了出去。
寧初緩緩站起來,沒去看寧潔那雙不再單純的眼睛,垂眸看著這盆火辣辣的魚,冷冷地笑了。
“好,好……你終於說出來了,你爸媽教得好……”
“寧潔,知道為什麽這些年,你不管要什麽,我都給你買給你打錢嗎?一是因為你小時候的確幫過我,二是因為奶奶以前很喜歡你。”
他輕輕捂住光是看了這盆菜就開始隱痛的胃,白如紙的臉色依舊淡漠,他不想吼得那麽不體面。
“但事實得說清楚,我那時候不會因為你那五千塊錢就橫屍醫院,而這幾年我給你花的金額,不管再怎麽通貨膨脹,都是能抵的了。”
淡淡瞥了這個擁有親緣血脈關系的‘堂妹’一眼,他拿出手機,登上手機銀行,往常轉的寧潔那個帳戶裡轉了十萬。
“這是我念在小時候奶奶那麽疼你的份兒上,最後一次給你錢,但我以後一分都不會再給了,因為她老人家最喜歡的孩子是我,相信她在天之靈,也不會願意我再在你面前受氣。”
“你以後別再聯系我了。”
拋下最後一句話,寧初頭也不回地拉門走出房間。
……
夜市裡不好打車,他戴著口罩,沿著兩排熱鬧的店鋪一路往外走,街道熱鬧擁擠,不斷地有人撞過肩膀,體內止不住地泛冷發疼。
他渾渾噩噩地走出夜市路口,在馬路邊的長椅坐下,冷風吹得連眼皮都在打顫。
不只是胃,身體各處的關節都疼得他頭暈目眩。
寧初把口罩拉了一點下來,身體脫力,小口小口喘息著,突然間覺得還是有些幸運的,演了個男四,拿到了一點錢,剛好可以把這段維系得越來越累的關系斷掉,孑然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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