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的弟弟!跟你留著一樣的血脈!你怎麽能這麽狠心!”
氣氛降至冰點。
燕淮一時間不知道到底是這人喉嚨裡發出的‘嗬嗬’抽氣聲更讓他覺得惡心,還是這句話更讓他覺得惡心。
他從西裝外套裡摸出一顆奶糖,剝開放進嘴巴裡,濃鬱的甜奶味在口腔裡化開,似乎只有這種與寧初相似的味道,才能讓他的戾氣不那麽濃重,心情能平和些。
“道貌岸然有意思嗎蘇誠?”他一邊把玩著糖紙,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我高中畢業那年出車禍,誰是始作俑者,你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啊?嗯?”
他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
“……你果然知道了。”
那場讓他失憶的車禍,是蘇啟然害的。
蘇誠頹喪地癱在床頭,在去年得知蘇啟然癱瘓的背後主謀是自己這個大兒子時,他就猜到對方可能知道了,知道蘇啟然曾經害過他。
雖然沒有養過,但他對這個兒子多少有些了解,對於燕淮而言,蘇氏這個龐然大物根本沒多少吸引力,甚至於他都不想跟蘇家扯上任何關系。
如果不是蘇啟然年少輕狂做過蠢事,他這個大兒子,怕是根本懶得出手對付他。
而蘇誠此刻擔心的是,他當時確實可以保下蘇啟然的命,但他活不了多久了,等他死後,那個嬌生慣養永久癱瘓的小兒子,憑那一丁點本事,能在燕淮的陰影下撐多久?
況且聽說燕淮又遇到了那個年輕人,他們當初掩蓋了他的存在,而現在,或許已經蓋不住了……
他清了清嗓子:“啟然那個時候年紀小,不懂事……”
“嗤!”燕淮覺得好笑,“以我當時的重傷程度來看,您的寶貝兒子,是想要我命的,這點你得弄清楚,相比之下,我隻斷了他下半輩子的行動能力,已經算仁至義盡了。”
但你那時候派的人對蘇啟然下的也是死手,只不過被我的人護下了而已——蘇誠沒說出這句話。
他頓了頓,起伏的胸口平複了些:“不管怎麽樣,你們的恩怨都已經了結,我希望能送啟然去國外療養。”
“你送啊。”燕淮聳肩。
蘇誠憋了一口氣,眉宇間隱有怒氣:“有你的人四面八方堵著,他連個C城都出不去,我怎麽送!?”
“想給他謀後路了啊,父子情深,真不錯。”燕淮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
“如果你肯放,我名下還有的那些股份,可以立刻訂合同轉給你!加上你有的那些,整個蘇家都會是你的!”蘇誠說得急促。
“不用了,”燕淮看了眼手表,從容地站起身扣上西裝扣子,“國外哪有C城這麽冬冷夏熱的磨人氣候,蘇啟然就在這地方爛成泥最好,他哪兒也別想去,至於你那些股份,隨便吧,我有的是時間,不急。”
他留蘇啟然一條狗命,不是讓他舒舒服服躺國外曬太陽的。
抬腳往外走,身後又突然傳來蘇誠古怪急切的問話:“燕淮!你最近是不是在想辦法恢復記憶?”
燕淮微微蹙眉,轉頭:“管太多,活不長。”
“哦,還有,我媽要回國了,如果她來看你,希望你能知道哪些話該說,哪些話不該說。”
撂下話後,對著那張灰敗的臉一眼都沒有多看,踱步走出這個充斥了病氣的房間。
門口有一絲若有若無的藥味兒,他沒在意,徑直離開了蘇家大宅
……
海城這幾天都是陰天,看天氣預報說,接下來的兩三天都是中雨,會影響進度,劇組加班加點地趕戲份,雖然今天沒有大夜戲,但收工之後,也已經八點多了。
寧初從胡曉安手裡接過手機,回了燕淮一條微信,抿著嘴笑笑,又伸手聞了聞自己的手指,細白的指尖有一股淡淡的煙草味。
戲裡的沈落需要抽煙,他一天下來,抽的煙比平時都多,偶爾會覺得昏沉,不過等殺青之後,他就想要試著戒煙了。
把手機放回口袋,回酒店前忽然被白星瀾叫住,對方不知道怎麽回事,這才幾天就瘦了一圈,眼下青黑,精神狀況看上去似乎不太好。
“怎麽了白導?”
“燕淮今天又來了,是吧?”白星瀾問得直截了當,臉上看不出什麽表情。
寧初以為他是拍攝壓力太大,不喜歡有人來探班,打亂拍戲的節奏,有些尷尬地解釋:“啊…是,不過他下午才到的,一直呆在酒店裡,沒過來。”
畢竟帶著個小拖油瓶,也不好在劇組裡四處走動。
誰知白星瀾依舊垂著眼簾,神色淡淡:“這樣啊,那你現在是去陪他?”
“……嗯。”
下班時間應該無所謂吧,寧初心道。
燕淮說會常來探班,但自從他們聖誕節那次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來劇組,也不知道這段時間在忙什麽。
他想起聖誕那兩天,心裡就有些燥熱和難為情,不自然地清了下嗓子,瓷白的臉上暈染開一抹薄紅。
他自己腦子裡奇奇怪怪的畫面想得心跳加速,卻沒注意到白星瀾盯著他的眼神驟然變得很幽深,眼底閃過一絲瘋狂的陰鬱冰冷,倏而又低下頭:“你們感情真好,沒事了,你去吧。”
寧初沒反駁,彎著眼笑得面若桃花:“那我走了。”
……
回了酒店,一開門,還沒反應過來,面前就躥過來一個跟皮球似的小東西,一把將他的雙腿給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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